C: Comedy
修兵特地把打工都排到了半夜，并不全是为了夜班工资高。
这样每天凌晨三点回到家，吃了夜宵泡了红茶，就正好到了国内时间的中午12点。而这时候小桃刚好下了上午课。
Skype是有爱的东西。
视频镜头里桃子脸红红地给他看自己织的围巾，虽然修兵只觉得那东西更像鞋帮子。
“555，学长我真的太笨了，从夏天你走后织到现在，连圣诞节和新年都赶不上了……”
“呵呵，你慢慢织吧不着急，”修兵看着网吧摄像头过于明亮的光线里女孩圆圆的脸蛋，笑的一脸幸福，“等你织完了这条围巾拿给我，我就娶你。”
“学长……”
日系美少女水光潋滟的大眼睛泪光闪闪，电得修兵瞬间忘记了自己又在厕所里站过了一晚上。
他们的视频约会在一个月后从每天一次降到三天两次，又在三个月后减为一周一次。时间也由三个小时降到了现在的30分钟。
然而有十分钟就足够让自己[消音]的了。
修兵一直很想恳求桃子在视频里跟他一起自慰，天知道他有多想念他小学妹稚嫩清凉的嗓音[哔——那时候的]，但即使已经有了那层关系，这话晃到了嘴边他一样说不出口。
不过修兵并不介意。能看到那张纯真到笨的小脸他已经心满意足。他所热爱的正是这份清纯。他从来不否认自己的处女情结，并且毫不掩饰对大学里那帮朝秦暮楚的男男女女的鄙视。这也是为什么大学四年拿了三年特等奖学金、被称为“传说中超酷的优等生”、时常被美女环绕的修兵选择了大一的小桃子作为初恋对象，对身边哥们众口一致的指责“你Y是不是恋童癖”充耳不闻。
直到圣诞节他才对自己没有说出口的话感到了刻骨铭心的后悔。因为那是他最后一次在视频里看见他的清纯美少女。那孩子低着头红着脸蛋，眉头纠结，修兵一句“怎么了”她眼泪就噼里啪啦往下掉。
“桃你没事吧？课堂小考挂了？还是作业没写完？题目发过来我帮你做……”
“呜……学长……对不起你……可是我不能再做学长的女朋友了！”
“……？”
修兵这才发觉桃子今天并不是在网吧或者自己家里。实际上那背景他还真有几分熟悉，不会，不会是……
“桧佐木同学，实在是对不起，可是你不在雏森同学身边，她可是会寂寞的哟，雏森同学这么可爱，就这样子被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男孩子束缚住不是很不公平么？所以，请放心桧佐木同学，我会代你好好照顾小桃的，这样你在那边也可以安心学业了对不对？”
一张笑的欠扁的眼镜脸出现在镜头里，从后面抱着小桃的姿势让修兵看了一阵恶心：
“您……蓝染教授您居然……！想当初您可是强烈支持我放弃保研申请出国的啊！还亲自帮我选学校，写推荐信……”
“那么桧佐木同学以为我的目的是什么呢？”那面瘫的笑容温暖依旧，含义却完全不同了。
“……”
“那你当时以为他的目的是啥呀？欣赏你的才华？你个死跑龙套的，”乱菊嚼着薯片好似看戏，“你又不是他教的又不给他出成果，一般教授怎么会对你那么好，你也太天真了呀。”
“我一直以为……一直以为……”修兵抱头。
“教师里面这种衣冠禽兽不少见啦。”海燕一脸的感同身受，弯下身来拍年轻人的肩。
“……其实我一直以为他是Gay来的……还害怕了好一阵子……”
“……………………你果然有那个啥的前途哟死跑龙套的。”
现在想起来，美少女鞋帮子的生长速度也有如那减速运动……这简直就是奥德赛他老婆拒绝求婚的桥段啊现在贞节的戏码怎么就改成爬墙了。
让鞋帮子把你勒死算了。蓝染你这个混蛋。
H69栋从此开始上演《桧佐木修兵的忧郁》从元旦一直持续到了中国新年。还好蓝染很厚道地把劈腿事件的公布时间放在了第一学期考试之后，给了修兵充足的忧郁时间。期间同时放假的海燕也揪着他一起去tesco的工厂打工，每天三个小时把足有十斤重的铁质蛋塔烤盘从传送带尽头平端上一人高的架子，为了跟上传送带的速度脑子里就想不了别的，只有机械的转身加托举，一个月下来修兵的手臂肌肉已经练得可以上健美大赛，他终于明白海燕那身令他[划线]垂涎[/划线]羡慕的肌肉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有健身的工夫不如去打工，去健身还得给学校交钱多划不来。”两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大唱《猛男日记》一边向着月光摆pose秀肌肉，这可真是经典的场面。
“而且打这个工还有另外的好处，跟酒吧不一样，”海燕抻着胳膊，“就是没人摸你屁股。”
“你也被[哔——]过？”
“给了那混蛋一个背摔，那印度阿X，”海燕捏着拳头，“我拿酒瓶子指着他说‘信不信我现在就上了你’，他居然说‘好啊帅哥我家离这就十分钟……’”
“……你确定那是正常酒吧不是gay吧？！”
“我老婆也这么问的我……说起来你知道乱菊在哪里打工么？”
“她没跟我说过……也是酒吧？”
“不是，是SM俱乐部。上次还见她去性博览会的广场展演上给伦敦普通市民展示挥鞭子的正确方法。”
“当街表演SM……伦敦真是个BH的地方。”
“最BH的不是当街挥鞭子，”海燕说，“BH在于当街挥鞭子的S女郎也是传说中的W大硕士毕业。”
“……”
“乱菊还说如果俱乐部肯给她工作签证她就转全职……她还说准备出本书呢。”
“……………………”
海燕是拿着政府和学校双份奖学金的PhD，而且还做着转租房子的包租公[注：后者在英国是违法的不过很多中国的PhD学生都这么干，大家不要去告发海燕GG哦]，按理说以他的收入是不需要打工的。然而据海燕自己说，他从本科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染上存钱强迫症无法自拔了。
“没有钱就没有安全感，”海燕点上一根烟，“当初跟浮竹谈PhD奖学金，他给了我一年一万，我说这哪里够我还要养我老婆，结果他又给我一万，我又说其实我老婆她已经怀孕了，他又给了我五千，加上从国内研究所拿的资助……”
“打住！海燕你这一万一万的来得也太容易了吧我真想照你的脸抽……”
“拿两万就得干两万的苦力啊你哪里晓得。”
“说起来你老婆真的怀孕了么？你，你不是一直都在这边？”
“暑假的时候回去看美亚子，才几个晚上就中了……回来才知道结果，我当时那叫一个后悔。”
“……你不想要孩子？”
“不啊我喜欢小孩喜欢的要发疯的跟美亚子约好了要生一个基本粒子家族的……我是后悔临回来的时候为啥不买注欧洲六合彩……修兵你说老大要叫什么好呢，质子？中子？还是电子？”
“……叫大宇宙RP黑洞吧！”
“拜托，我又不是学天体物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天，月亮从塔桥的上空缓缓降落。泰晤士河上冰凉的风吹透他们的头发。
“呐，修兵，其实感情这回事，别太放在心上就好了，这种事我见多了呢，别说你了，国内订了婚的，甚至于结了婚生了孩子的，到了这边也一样一拍两散，你的小桃子其实也是想给你一个解脱吧，因为害怕被你抛弃所以先离开……试着这么想就好了，”海燕把烟头熄灭在桥栏上，“在国外大家都过得颠沛流离，改变是难以避免的，这不是任何人的错……Easter的时候美亚子就要生了，复活节好日子哟……我在考虑把她和孩子接到伦敦来……讨厌无能为力的感觉呢，我想把她们照顾得好好的，用自己的双手……”
“海燕哥，”修兵低下了头，“你突然高尚了我有点不习惯……”
他们站了下来，正好背对着伦敦眼。全世界最高的摩天轮上，亮着的蓝色霓虹倒映在河水中，红眼航班从顶部低低地掠过。修兵突然有种感觉，他想登上这巨大的摩天轮，随着灯光缓缓地上升，上升，然后下落。
“想上去了？”海燕突然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笑了起来，“来伦敦一年了，我居然从没登上过伦敦眼呢。白哉不肯陪我，说摩天轮是属于爱情的，要我等美亚子来的时候一起坐。”
是啊，爱情。就是这样缓缓升起，渐渐沉落，令人窒息的惊喜美景出现在旅程的开始，然后变得习惯，变得想要离开，然而下降的时刻刻骨铭心的怀念，连空气都想死死抓住，不想离开。
一切都在不知觉当中。
Rise and fall。
“白哉的家快到了，走，咱们去骚扰他。”
海燕拍醒了他，指了指九重华灯之后黑魆魆的高楼窗口。
“哟，你们好啊，又见面了。一起吃个夜宵？”
海燕和修兵对视一眼，同时感觉到对方脸部肌肉的猛烈抽搐。
“市-丸-银！”
D: Deadlock
“喂，喂，海燕哥你冷静一下啊……市丸君你也是，你们，你们……”
修兵一脸是汗，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或许是UK生涯中最大的难关。
物理学家和社会学家四目相对火花四射，不过显然这个火……不是干柴烈火的火。
“市丸银你这个败类！你敢动白哉一根手指试试看！”海燕青筋满额。
“哦呀？一根不可以的话，海燕，”市丸似笑非笑，“也没关系啊，我可以多用几根……”
“……你给我闭嘴！”海燕开始捏拳头，眼看能量就要满格，而微笑着的市丸也摆出了fighting pose，其动作与表情的夸张程度颇成比例。
“What’s going on here?”
浴室的门突然开了，蒸汽消散，白哉披着浴袍擦着头发施施然出现。皮肤因为恰到好处的热度而呈粉红，嘴唇血色饱满，瞳孔略微放大的星眸湿润明亮。修兵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联部肌肉的走向，嘴巴已经张大了。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美得如此不像话啊在海燕家厨房里生吞六两pasta拌上一整瓶墨西哥辣椒仔的时候怎么就没了这股子倾城倾国的劲儿啊口胡！
“白白！”海燕冲上去挡在白哉和银之间，“不要让这个败类的脏手碰到你啊，爹爹我决不允许！”
“海燕，儿大不由爹，这个决定要白白做才行啊你怎么可以替孩子决定一切咧，”市丸银扳住海燕的肩膀，“白白，听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跟娘走吧，娘会给你做饭洗衣磨豆腐换钱供你上大学的——老公，你别忘了每个月出抚养费啊……”
“谁是你老公！”
“啊？不许不承认！你想让白白当私生子么！”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总玩不够，”白哉转身向客厅走去，“桧佐木君还在这里，你们打算耍宝到什么时候呢。桧佐木君，请进客厅坐，不要理这两个疯子。”
原来是开玩笑啊，一副要决斗的样子算什么嘛……修兵松了一大口气，然而当他准备把松掉的这口气重新吸回来的时候，什么东西把他的喉咙卡住了：
正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一位橘色大波浪长发身材劲爆的美女，戴着金丝眼镜一脸优雅地端着茶杯，旁边是黑色短发长相酷似缩水白哉的少女，大得超乎常理的黑眼睛直直盯着他。
“L……乱菊！”
修兵很庆幸自己当场喊出的不是“lesbian”。
“为什么他们大半夜的会在你这里啊白白你给爹解释清楚！”海燕跟在后面悲愤地呐喊，“还有家里明明有客人你洗哪门子的澡啊完全不符合你高贵优雅的人设么到底是为什么！！”
“啊啦，海燕你紧张什么哟我们不过想试试玩3P而已嘛，如果你和修兵小哥也有兴趣加入……”
“松本小姐是市丸君介绍给我的，”朽木白哉以优雅利落的动作拿浴巾勒住银的脑袋撞向走廊墙壁，无视渐渐被血染红的浴巾走到他们之间，“因为是英语教育系的硕士，我想请她来帮我妹妹补习英文。”
“让她……？？？”
“至于我为什么是这个状态……”白哉无视周围不断生成的低气压，“市丸，我记得约定时间的时候明明说的是今天的1pm不是1am吧？”
“啊啦，我一直以为am的a是afternoon的a所以就……”市丸银揭开浴巾就地躺下微笑仰视。
“你个废柴呆在UK五年还分不清am和pm么！”海燕做昏倒状。
“实际上有时候也把pull和push弄反呢。”市丸摊手。
“市丸君我解释过很多次，push就是推倒。在下面的人要有这个觉悟……”乱菊端起茶杯，与她的语言相比，那动作优雅得不真实。
“海燕，你的工作进展还好？”朽木白哉似乎没有听出乱菊的弦外音，开启了新的话题。
“啊，别提了，不知哪个做观测的白痴把数据搞出了问题，浮竹要我所有计算重新来过，搞得我想去切腹。”
“啊，理科研究就是要精确，不然后果是会很严重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对不对，露琪亚？”眼镜乱菊做人民教师循循善诱状对少女微笑。
“乱菊你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话用英文怎么说么？”市丸眯起了眼。
“哦，这我还真不记得，要查成语词典……”
“不用查哟，”市丸笑道，“按照市丸一流的翻译就是：it is just like sex, one mistake and you have to spend the rest of your life to support it.”
“信达然而不雅的翻译哟，只能得个及格分。”乱菊继续扮演淑女。
“你这败类，三句话不离S.E.X.还有什么前途，”海燕望天，“再说了，那种事只有对于你这样不负责任的败类才算得上是错误，对于正直的已婚男人来说，这可是再幸福不过的……”
“不过对于奉子成婚的已婚男人来说可就是灾难了哟灾难……”
“市丸银。”
“什么？志波海燕？”
“乱说话小心遭报应。”
“哟？这可报应不到我身上来啦，如你所说，我是个败类同性恋~~”
坐在海燕身边的修兵骤然感觉到一阵可怕的低气压从物理学家的身边传来，他甚至可以听到刚还在搬烤盘的强壮有力的手拧断什么的声音。海燕和市丸……两个人之间凶险的暗流不断穿梭，修兵几乎看得见。
他们不是什么朋友，绝对不是……
“我说你们，”朽木白哉终于开口，修兵发现他可能错估了低气压的中心位置，因为房间里似乎开始迅速降温，“我的妹妹还未成年，请注意你们的言行OK？未来的博士们？”
“哦呀白哉，这有什么呢，你还不是一样每天把SEX这个词挂嘴边……”
“……我说了多少次，那家高盛投资银行是叫Goldman Sachs 不是Goldman Sex，向松本小姐学好了元音发音再跟我说话。”朽木头顶十字路口。
“什么叫奉子成婚？”黑发少女卡巴着大眼睛开口。
“……露琪亚，送客。”
市丸提出要开车送他们回去时海燕并没有拒绝，但一路上他都反常地沉默。修兵看着倒车镜里海燕的脸，不由自主地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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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打工下班的修兵走进饭厅时，正好撞进伪家庭会议现场。
“乱菊，我是说正经的，你不能教露琪亚，这绝对不行。”饭桌旁海燕一脸诚恳。
“为什么不？朽木给我的工资可不低，而且你也知道我萌罗莉和正太，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当老师哟。”乱菊玩着眼镜。
“你要知道，我是为你好，”海燕一脸沉痛，“露琪亚才15岁，英国的未成年人保护法规可是很严格的，诱拐幼女是什么罪你知道么？”
“我还不至于那么变态对小女孩出手吧！虽然那孩子很可爱胸也够平。”
“不，你是不了解那个孩子……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因为是白白的妹妹所以我不能说太多，不过乱菊……你相信大哥我一回，千万别教她，好不好？”
“请……请问我可以拿点饼干么？”
修兵冷汗退出饭厅——诡异话题的中心。他可没空理这些事，新学期就要开始，他手头还压着四篇论文要在开学第一周交上去，现在就算海燕跑来吐嘈说自己跟市丸有奸情，他也没力气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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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偶尔会想起夜间的伦敦眼。作业写得头昏眼花的时候，出现的第一个幻觉总是河岸的灯火，蓝色的，忽而切换为绿色，然后是紫色。然后是旁边银色的大桥，灯光从头顶射落，火车自身旁呼啸而过，海燕就在他身边，脚步不自觉地慢下来，直至停顿，他看不清他的眼神。他总是不敢看，甚至于不清楚那眼睛的颜色，到底是墨绿还是午夜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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