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 Lost
“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乱菊眼神锐利。
“高三那年新年。”白哉毫不犹豫。
“地点?”乱菊无视海燕已经铁青着写满了哀怨的脸。
“学校的体育器材室。” 白哉照例冷漠平静。
“原因?”乱菊两眼发亮,银微笑着按住开始挣扎的海燕。
“无聊。”看起来白哉根本就在暗爽。
“当时对方的反应?”
“既然无聊为什么不呢。”
“当时印象最深的是?”
“海燕的脉搏一度突破140/分。”
“当时所用的体位是什么?”
“背后位。”
“我可以问为什么么?”
“因为背后位是唯一可以边做边记录的。”
“有用道具么?”
“秒表算么?”
“……你们是变态么!!!”修兵终于爆发出来。
“我们是科研人员。”白哉嘴角微微上扬。
海燕蹲在墙角阴影里画圈圈种蘑菇。
请注意以上场景与K章的结尾其实是连贯的,并非因为某作者考糊了所以神经错乱。他们现在仍在希思罗,时间不过向后推移了半小时。而现在他们在玩的这个游戏名字叫做真心话与大冒险,虽然看起来更像海百合夫妻相性一百问。
您也并不是在做梦,这的确是白哉同学在吐槽,在他因为手气极差而输给乱菊28个问题之后,女王期待中的刑讯逼供场景终于成真。然而她并没有机会动用鞭子之类管制品因为,嗯,这一切实在太顺利了。
“白白我求你了别再说了饶了爹吧!”海燕突然从墙角里站起来,黑眼圈全然未退。
“不可以,这是游戏规则。”对方毫不含糊。
于是修兵张着嘴巴听完了白哉对他和海燕的初次性行为的具体汇报,包括各项身体指标在此过程中的变化。那可是五年前了,这个人的记忆能力比他干出的事还变态么……
“白白你居然记得如此清楚娘真是替你骄傲,”银抚胸喟叹,“一定温习了无数次的吧,那时的记录结果。”
“是啊,因为没有机会重复采样而导致数据偏差我一直十分痛心。”白哉没有像平时一样给银一记背摔什么的。他坐在那里,平静而决绝。
海燕也坐直了起来,从黑线背面转过身,直勾勾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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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X年12月31日夜。雪。
白哉越过厚海绵垫和海燕的肩膀看见的天空是红色的。这一点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他们都接到了保送通知,没有了高考的生活突然无聊得令他们想去死。
他们保送了两所不同的学校,都是全国最好的,但南北相隔。于是无聊至死的半年后,从小青梅竹马的他们也要分开。
那么做点有建设性的事情吧。
于是他们在三九天里赤裸相拥在层层叠叠的体操垫子下面取暖,军用帆布的气味掺杂着体温。
在前半夜白哉以为那只是个实验而已,“有什么办法又不能做动物活体实验”海燕是那么愤愤地说着的,他的嘴唇在颤抖,大口呼吸,血管剧烈跳动仿佛要炸裂。
后半夜他睡着,然后醒来,然后似乎就改变了主意。
“海燕我也想进你那里。”
“不行!”换来对方的尖叫,“说好了我是攻!”
“我是说真央大学。”
沉默。
“……为什么?”
“……无聊啊。”
白哉悠悠地呼出一口白气,看它在月光中消散的慢动作。
八点档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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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只是作者的妄想——我们都知道真相是白哉跟海燕每日打扑克打了一个月输给了海燕四年的考试作弊。青梅竹马然后由性生爱,这么烂俗的同人桥段,连久保X人都不会狗血到这个境地吧。不过这里面有多少的暗箱操作,哪怕菊花女王再赢白哉几百个问题,想必也是问不出。
提出游戏的建议的自然是乱菊。因为是管制品——鞭子的持有者,自然也就享有了话语优先权,银眯着眼先接过了扑克牌洗起来,露琪亚拉着乱菊的衣襟要和她一组,乱菊招呼银过来的时候银拍拍脑袋说,要避嫌喏~~一边把海燕当扯线木偶拎过来放在露琪亚身边。
修兵看得出小姑娘的脸庞仿佛掠过一片云影,那模样跟小桃羞赧的时候一模一样。怎样的遮掩忍耐,都不过是15岁的孩子。
“第一次输了喝酒,第二次输了就要……”
“最敏感的地方是耳廓,嗯,乳尖也算吧……”
“白白你也适可而止啊这已经是隐私级别了露琪亚还在这里啊啊啊啊……”
“她知道的已经比你多了。”
“白白说过哟,他最爱的就是你英俊的囧脸呐,孩子他爹。”
他们的声音仿佛漂浮在云的尽头。
我知道你们都在忍耐,你们尽最大努力想让海燕暂时忘记他所将要面对的苦痛抉择,可是这样有用么?我们就这样躲在漫天大雪和越来越拥挤的候机人群之后玩得自得其乐,然而海燕,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么?
——可我又能做什么呢。
修兵站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呐,桧佐木君,”
修兵闻声从白得耀眼的洗手池上抬起头,看到对面镜子里一张微笑成45度的嘴。
“市丸……”
“请放心,这件事早发生比晚发生好得多,海燕他其实是开心的,只不过不愿承认罢了。”钢琴师的修长手指软软地爬上修兵肩头。
“开心!?你什么意思?海燕那么爱美亚子,就这么失去她你觉得他会开心!?”
“什么叫失去呢?你觉得?”银悠悠地开口,镜子里的微笑渐渐平复,“总要先拥有才会失去,什么又叫拥有呢?每个人都是自由的,爱情和婚姻,不是物权关系哟。”
“我不是指这个!”修兵用力摇头,“他们不是相爱着的么?相爱的两人活生生被撕扯开的感觉,你清楚么?我知道那是多么可怕的疼痛啊,更何况海燕他还结了婚,有了孩子……”
“不一定是爱,或者只不过是习惯性依赖被打破,造成心理上的落差罢了。依赖会让人懒惰和脆弱,就像你坐久了不动腿会麻,这时若突然让你站起来一定难受得要死,但一分钟后一切自然会恢复原状。所谓相爱,所谓维持感情,有时只是因为腿麻了所以不敢动而已。将心比心,因为有了孩子而被迫结婚,婚后立即两地分居,你会对这样的感情满意么?如果美亚子有足够的能力抚养孩子,能给它比在国内更幸福的生活,而美国社会又不会歧视单亲子女,她和海燕又可以各自追逐梦想,现在这样不是最好的结果么?责任感什么的,真的如我们的传统中所宣扬的那么崇高么?除了让海燕和美亚子都痛苦,毁了他们两个的人生之外又有什么好处?父母亲痛苦的话,小孩子很可怜的哟……”
“市丸君!你怎么能……”修兵浑身颤抖,他不知道这是出于愤怒还是崩溃,他抬起头,从镜子里直视银眯着的眼睛,“告诉我,市丸君,如果乱菊姐有了你的……”
“乱菊的经历你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银的眼睛睁开了,苍绿的眸子平静异常,“人各有志,美亚子只信奉科学与自由而乱菊从心底里还是个传统而敏感的女子,恐怕一辈子也如此,我的存在既然是为了守护她,自然不会犯这样初级的错误来伤害她。”
“既然依赖会让人脆弱,你应该不让她依赖你才对吧?”
“被守护与依赖,从来也不是同一种东西呢。”
“以守护者自居,这算不算你所谓的习惯性依赖?”修兵决定抬杠到底。
“谁知道呢,”眼睛重新眯了起来,眉头却皱了,“说到底,我也只是看不下去而已。”
市丸离去的背影消瘦而挺拔。
修兵在烘干机的轰鸣声中低下头,眼前浮现出大三暑假被哥们儿们包围,拷问自己是否罗莉控,竟然穿透美女包围选了那废柴小桃。而自己当时的回答,也不过是“因为她废柴到我都看不下去了我不入地狱谁入”而已。
物以类聚呢,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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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的最清晰的记忆,就是那场雪下了整整24小时。
连在伦敦住了五年的银和乱菊,也连声说他们从未见过伦敦下这样大的雪。
后来他们终于玩不动了。海燕靠着白哉的肩膀,修兵觉得他整个人都仿佛变松脆了,变成一片终于脱落的秋叶,如释重负,再没有什么可在乎。
蜜色的皮肤在机场巨大钢骨的照明下蒙了层灰,或者说结了层冰,或者撒了层盐。半年多了,似乎是第一次看到海燕如此苍白的样子,发烧40度坐在公共医疗中心门外排队的时候也在微笑,打工受伤的时候血流了满手满脸都在微笑,笑起来就仿佛带了红晕的气色。然而这一次,修兵真的怕了,怕微笑着的海燕再也回不来,怕他就这样风干了碎裂了被雪卷走了。
“真央的冬天,下起雪就是这个样子呢。”
“海燕。”白哉摇了摇头。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小小的水晶吊坠。依稀的形状是两个字“13”。
“呐,白白,你还记得这个的故事么,”祖母绿的眼睛随着水晶吊坠的摇晃而转动。
“原来当初买不起结婚戒指的时候是用这个蒙混过关的哟,孩子他爹。”市丸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嘴上也是毫不客气。
“又不是买给你!”海燕立即元气上身,跳起来又要薅银的领子。争抢之间却听得清脆的一响,那块透明的水晶慢动作飞向大理石地面,裂成了两半。
“……”
修兵认得这个,这是那几年大学情侣间流行的饰物。用数字形状的水晶,编出所谓爱情密码。海燕戴的这个应该是最流行的“1314”,一生一世的前半,另一个数字“14”应该是在美亚子那里吧。当初小桃吵了他很久要这个吵得他头疼,没有办法只能告诉她,你男朋友身上的数字已经够多的了,再戴那个就变成数码宝贝了,小姑娘才不情愿地作罢。
“……美亚子的那个也是13,”海燕看着地上摔裂成1和3的水晶,“我在网上订的,寄回来的时候发现装错了盒子,居然是两个13。我说好吧,就当是我们的幸运数字。13就13,咱以毒攻毒……”
市丸捡起吊坠的碎片递给他,海燕却一动不动,一脸的反应迟钝。
“唉,都跟你说了,下次送情人节礼物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帮你挑,”白哉看着海燕,将手按在他的肩头,修兵第一次看见他用如此心疼的目光注视,“定情信物啊就这个品位,也难怪她不待见你了……”
“我的品位怎么了啊志波家的品位就是这样你有意见么想打架么!”海燕又跳起来。
“我说了多少次,下次再西装皮鞋配斑马袜子出去见人咱们就绝交。”
海燕突然滚下长椅单膝跪地抱紧白哉大腿浑身颤抖:“白白我求你了你要再跟我绝交我就真什么都没有了我再也不穿带小雪人儿的红内裤了再穿马赛克被鲨鱼咬……”说完忽地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定在那里,
露琪亚拉着海燕的衣角,眼神担心地望着,海燕呆立了一会儿,突然仿佛醒来,揉着她的头发笑了,一边向举相机的修兵做V字过眼状。修兵只觉得海燕微笑的嘴角像是要扯裂了流血了把心都流出来了似的,他的手颤抖不止。
“虚了……重拍……”
“不好意思……再来……”
拍到第五次的时候,露琪亚突然说要上厕所,飞也似地跑掉了。乱菊跟着追了过去。修兵看着清清楚楚的一颗泪珠做着慢动作的加速运动从小女生的脸颊滚落。15岁的孩子,再懂事也无法抑制过于汹涌的情感,那些东西修兵看得清清楚楚。小小脚链的声音也那么清清楚楚地回响在耳边。叮当,叮当。
13。
台词八点,情节狗血,一切难以避免落入俗套乏善可陈。白哉乱菊或者作者,费尽心思想要挽救的故事还是沦落到这个地步。
如果那该死的雪早停了就不用做到这步了,打扑克吐槽到天亮有何不好,大家都轻松愉快。
我们不想描述飞机起飞前的拥抱和表情。我们的初衷只是想告诉海燕,那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可怜的男人的海燕,it’s OK, take it easy.
解除8个月来沉重的心病有何不好,你并不是非要悲伤不可。
然而即使只是腿麻,站起来的时候也会难受得想哭吧。
有什么办法。
M: Madness
海燕走后一个月,小桃突然又开始出现在msn。
对于男人来说,背叛似乎是不可原谅的,但修兵很奇怪自己完全感觉不到愤怒或受伤的情绪。他们打一开始就可以像朋友一样交谈,很自然地避开和蓝染相关的话题,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那孩子似乎成熟了一些了,语调里开始带着淡淡的忧伤。最关心的是修兵在UK的发展,申请过程,PS怎么写,考雅思有什么窍门没有……看样子也很憧憬异国求学生活。然而回想起每月泪汪汪求他帮写作业的往事,修兵对她的GPA基本不抱希望,直到听到她丝毫也不兴奋地说第二学年拿了二等奖学金。
也对啊,与教授交往,怎会没有小灶吃。
“学长,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麽?”
恢复交谈之后的第二个月,那个总是瞪着大眼睛的,机械娃娃般的少女,突然发了这么一句话过来。
“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会去追求,一直追求就会成功,是这样么?”
“是啊,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学长一直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吧。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成功的吧。”
“成功?说我?”修兵嘴角一颤,这词他好像半辈子都没听说过了。
“小桃一直都很崇拜学长啊。成绩那么好,英语那么好,又有工作能力,去了最好的大学,将来也一定能找到最好的工作……不像我,当初因为专业热门爸爸才帮我选了会计,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只能混日子,什么也不会,就想依赖别人,因为被人家说可爱,就对着男人撒娇,但是这样没有希望啊,这样下去,总会被抛弃的,被抛弃到再也不可爱的时候,我该怎么办……小桃也想做个成功的人,不想当废柴,可是,可是……”
“当初……果然是因为害怕被我抛弃,才离开我的么?”修兵想起海燕说过的话。
“……是啊,因为老师说我除了可爱什么用处都没有,所以只要离得远了,你就再也不需要我了,总有一天你会走掉,我好害怕……因为我那么爱你啊,如果你说我没有用,我会活不下去的,所以我,我就……学长,我是不是特别自私?我利用你还不够,还利用老师,只是因为不想独立,想给人照顾一辈子……我真是,真是个十足的废柴啊……”
“可是小桃不是废柴啊,我从来没有觉得小桃是废柴……看,小桃不是很聪明么,还拿奖学金了,英语四级不是也得了优秀……”
“假话!我不信!在国内的时候,学长也是小废柴小猪小狗的挂在嘴边啊,而且我从来没有做过让学长真正佩服我的事,我心里清楚,学长只是把我当宠物,爱护我只是因为要照顾宠物一直到死,就跟老师一样……”
蓝染这个浑蛋。修兵几乎想摔笔记本。每天对着一个二十岁的女孩洗脑,说你是废柴,你活着没有意义,除了伺候我对我装可爱对我张开双腿没有任何意义,这是人做的事么!
然而一年前的自己,潜意识里难道不是以与蓝染同样的理由,做着与蓝染同样的事么?因为她废柴却可爱,对自己言听计从,才让恋爱这件事变得方便了么……自己又何尝试过鼓励她,相信她的能力呢。
原来我爱上她的初衷里,竟也有如此龌龊的一面么……
“听我说,桃子,不管是喜欢的东西,讨厌的东西,对事物的看法,甚至性取向都是会变的[这段话一发出去他就自抽嘴巴],一切都会变,因为世界就在改变啊。没有人可以一直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没有人会一直自信一直不迷失,人生就是这么回事。我们能做的就只有不断改变不断寻找,就像是寻找锁的钥匙一样,要辛苦试过多少遍,才能找到自己打得开的那把锁,而且那把锁的本身也在生长,钥匙也要和锁一起……”
“钥匙和锁……学长……我、我不CJ了……哈、哈……”
修兵当场喷了一显示屏的水:“桃子……你……你也有今天……!”
是啊,一年而已,小桃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女孩了。
他突然觉得释然。一年前的交往中他的严肃在今天看起来近乎可笑,从一开始就考虑着未来如何,完全没有意识到,未来不只是当时的他能看在眼里的一点点风景。虽则那是他的大部分同学向往着,并且也沿着这条路实现了的未来:大四开始集体出动,男生向低年级撒网捕猎女生像赶招聘会一样赶着去相亲,按图索骥抓住一个,在家庭监管下培养感情,在父母的关系网下找到工作,结婚,生子,就此尘埃落定。
“小桃也不想这样?你真的变了很多呢。”
“是啊,因为心里清楚,老师有太太有孩子,是不可能娶我的啊。这半年,老师也教了我很多东西,刚才学长说给我的话,老师也说过很多次。他其实也并不想把我绑在身边,也做不到,他只是太寂寞了,一直对我说,大多数人的选择不一定是对的,不要重蹈覆辙什么的……老师如果生活的幸福,也不会需要我的吧,我这么想。”
“所以你才想出国,对么?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改变,对么?”
“有点盲目是吧?听起来像是要逃命似的……那天老师跟我说如果这学期的成绩好好考,会想办法送我去交换留学,有了交换生经历的话将来申请读研就容易很多,他也可以帮忙申请奖学金,于是就浮想联翩了,呵呵……很傻是吧?”
“不傻啊,很成熟的想法……”有了那层关系,总觉得像是蓝染出资源她出身体的交易,和一脚踢开她的前奏。修兵还是觉得有那么点恶心。但是不得不承认,结果听起来倒像是个Happy Ending。
大家都会在简历里写自己是结果导向性格,都知道这是不择手段的漂亮学术说法。但是不择手段,到底是不是坏事……或者我到底已经堕落到不择手段的地步了?就像打工时候给厕所门上锁……
“呐,学长,你觉得像我这样,真的可以出国留学么?家人都说小女生独自离家太辛苦,趁年轻国内找个有钱人家嫁了就很好,可是我想去,别看我这样,我还是挺能吃苦的……”
我知道他们担心的是什么,并不是怕你累着,而是别的事儿哦,傻瓜。可是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你也知道,不就是那么回事么。
“过来吧,你有奖学金不用打工,只要不乱花钱,没问题的。别怕,UK连master都很好混的,交换课程还不是小菜一碟……”
“那是因为学长是天才吧><对了学长,有没有找女朋友啊?你那么帅,当初可是传说中的系草,被女生围着转啊。”
“我穷学生一个养活自己就不错了,没那个闲钱给女孩送花呐。”
“口胡!你就不会找个富婆傍一下么!——啊,我、我开玩笑的……”
这次修兵的茶水并没喷出来,而是死死呛进了气管,辣得他眼泪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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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丸银也是满地球飞来飞去的参加会议,于是H69经常有从荷兰巴西还是利比亚寄回来的明信片。
“亲爱的乱菊,我在澳洲认识了一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刚刚拍定要一起做一个课题,痔疮发病率与同性恋文化开放程度的关系,嗯,我是说,等我们都当了教授以后让学生做……”
“亲爱的乱菊,在地中海最美的沙滩上,我终于发现了一个悲哀的事实:原来会去裸体海滩晒太阳的,除了老婆婆,就是猥琐大叔。T0T”
“亲爱的乱菊,……”
“这家伙的无聊什么时候才有个完啊。”乱菊把明信片插在壁挂上,一手拿起饭勺,“死跑龙套的,再来一碗?”
“巧克力酱胡萝卜炒鸡蛋算是什么菜啊口胡!比咖喱炖香蕉到底强在哪里!你的口味越来越恐怖了!而且为什么所有东西都跟大便一样!你不要当SM女郎了,去开家大便餐馆吧!每张桌上摆一只马桶当火锅吧!”
“哎?听起来是个好主意!我们在海燕和白哉的接风party上就做这么一桌好不好?我这就打电话去问……”
“住手!那样他们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喂!”
留守的人,其实从一开始就只有我们俩。
乱菊有时候睡不着,会来敲他的门,叫他起来看新下载的美剧,翻箱倒柜找出国内带来的碟片,对着好莱坞新片翻白眼,后来连A片、G片都一起看。看得无趣也会瞌睡,通常先睡着的是乱菊。屏保光线中轮廓变得柔和,然而随后响起的鼾声就不那么柔和了。她总是睡得很好,却抱怨修兵做恶梦的时候会呜咽流泪。
“Tristan是个好男人,但更是个混帐,”看《秋日传奇》的时候她这么说,“男人都有混账的一面,尤其是他们被宠坏的时候。他们得到了安宁之后就想要自由。”
“也许你是对的呐。我就算本性安静的家伙了,但也有过这种感觉,大概就是这个推着我出国的吧。”
“所以呢,对于女人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给他们彻底的安宁或彻底的自由,”乱菊拨弄着茶几上的蜡烛杯,“他们不值得。”
“你在YY银那家伙吧,”修兵豁然开朗状,“你说过银是你心中唯一的男人,他保护你,你安抚他,但你们甚至不是情侣,他自称gay你自称les,就因为这个么?”
“嗯,差不多,”出乎意料,乱菊并没有回避,“因为我们两个,都是自我保护过度,自私又自恋的混蛋。”
“呐,跑龙套的,”她突然抬起头,“如果我说我近期要回国,你相信么?”
“! 什么!不可能吧,”修兵叫道,“你已经拿到了工作准证了不是么?何况银还在这里啊,他的研究还有一年才……”
“可我们都是有父母的。”乱菊淡淡地摇头,“我一个学英语教育的,怎么可能在英国找到对口的工作,所以才会做来做去变成SM女郎吧。我倒不在乎,我喜欢这份工喜欢的发疯,现在在伦敦的SM界也有了名声。但我父母在乎啊。原本一直瞒他们说在大公司的office里做事,后来阴差阳错,大概他们的朋友在伦敦撞上我了吧——那朋友还算厚道,只说看见我在nightclub里打工,大概也怕暴露自己去SM俱乐部的事——我爹娘就不干了。我的家境不比朽木家,只是普通的观念保守的小康家庭,但父母是很有所谓小资阶级自尊的人,认为他们出钱供女儿读到硕士不是为了让她给洋人倒酒的,二十多岁不结婚漂在外面也不是个归宿,就下了通牒让我回去,连相亲对象都找好了要让我嫁人。可笑吧,我领着你们大家猥琐,最开放最出格,结果却要走回到最原始的起点了。”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修兵摇着她的肩膀,“父母都是希望孩子幸福的,如果你能证明你在这边过的比在国内幸福,他们一定会理解……”
“傻孩子,他们可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不肯回家的吧,太多年不在他们身边,他们心目中的我还是当日那个小中学生……哈……你还记得吧,我连英语还说不利索的时候,就经历了那样的事,我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回到原先的环境,家庭套家庭的关系圈子,这样的经历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单是八卦就已经可以杀死我。就算没有人知道,我也痛恨无法让自己所爱的人知晓自己痛苦的感觉……而现在他们一定要我回到这个蜘蛛网里挣扎到死,还认为他们将会给我的是最好的、他们引以为傲的幸福。”
“乱菊姐,你自己有工作,有签证,你想不回去他们也奈何不得你,这是你的自由啊!”
“一,他们生了我,我欠他们命。二,我拿他们的积蓄读书,我欠他们钱;三,我是独生女,没人能替我。傻孩子,若是你娘在电话里跟你说,你就一点也不考虑我们么?你……你承受得住么……若是你爹……”
“可是,可是还有银,你要是真的就此离开,他会伤心死的,跟他说吧,对,干脆你们交往吧,或者假装交往也可以,我不清楚银的家世但他显然很有钱,又是准博士,至少能让你父母满意,这样你们就可以在英国继续……”
“傻跑龙套的,”乱菊几乎笑了出来,“银那个家伙,我从刚才就一直在告诉你,他是自由高于一切的,不能被任何理由强迫的,这是他的底线;而我也有我的尊严,为了寻求庇护而请求他与我交往,甚至结婚,我就算死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也正是因为彼此的尊严,我们的关系才能这样维持下去。再说……如果真到了非回国不可的地步,我走不走这一步都会失去一切吧……哈、哈……比起这个,我宁愿让他记得一个比较有尊严的松本乱菊……”
修兵紧紧拥抱住了乱菊,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奋力地抱紧,这并不容易,因为她超常尺寸的胸部,好像两只灌满水的大号气球,把他挤得呼吸不能。结果这并不是如想象中那么舒服的拥抱。巨乳果然是中看不中用的,就跟所谓独立女性的开放观念一样……然而心中的声音却被乱菊轻声的抽泣打断。
“……乱菊姐,不要伤心,总有办法的,我就不信没有办法……”
“不,修兵,不是说这个……这么抱我喘不过气的说,可以、可以从背后……么?”
“……”
那晚她靠在修兵的怀里睡着,泪水湿透了卷发。修兵后来奇怪自己的身体竟安宁到没有任何欲望的搏动。或许是因为他想了太多。想象着回到国内,回到起点的他,到底该怎么回到彼岸的现实当中。
直到他入梦,梦见涸辙之鲋相濡以沫。
它们有着无法阖上的,绝望的大眼睛。
[0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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