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 Joy
第二学期的课业比第一学期还要紧张。加上没有了小桃,修兵对货币的需求大大降低,便索性把打工停下,专心学业。
因为再也不需要与某人定期视频对话,他把网络合同也停下,不再与海燕和乱菊share,白天就泡在学校里看书和上网,早出晚归,生活也规律起来了。弄得日夜颠倒的乱菊日日哀叹“连死跑龙套的都看不见还算什么喜剧之王”。
“是啊小姐~他们都是坏人都不是真心的~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海燕抽纸巾擤鼻子。
“大哥你肯给钱我就是真心的……说起来电影里吃芥末的应该是我啊。”
“因为我真心……”
海燕红肿着眼睛,一百个认真演着他的角色。
过起正常学生生活的修兵,也终于开始有了几个熟络的朋友。
一番交谈之后他发现红毛阿散井恋次也是在IC读了本科,是朽木白哉的学弟。据阿散井称,朽木虽然是转校生,在IC也算是个人物。
“我在学校国际学生联合会给他跑过腿,”当事人边嚼土豆条边回忆,“从来不笑,从来不说废话,从来没有工作热情这回事,当面对我说过当副会长一是给卯之花会长面子,二是充实CV好申请工作……但是效率比任何人都高……竞选会长的时候也不说话,上台拉了五分钟大提琴,就赢得40%的投票率啊……”
“投票的都是女生吧?”
“也有不少男人哟。——传说他是gay来着。不过还好只是长得漂亮了点,举动一点也不女人,要是会长成天捏兰花指我死也不要在学联混……”
“我听说的版本是他有女朋友的啊。”吉良井鹤突然插了句。
“那个是他妹妹,才15岁的小家伙哟。上个月IC那边聚会他带了去的,我认识……说起来井鹤你不是W大的本科么?怎么也知道他的八卦?”
“朽木君在这边也一样有名啦,上次音乐节你没有去……这样的人就是用来引人注目的不是么。”
修兵想说我知道他最大的八卦就怕说出来你们不信,他partner就是我房东,乐团里弹古典吉他的那只,其实我原来一直以为是弹钢琴的那个白毛狐狸谁想到那家伙原来是个BG……两个人青梅竹马很登对的说……
但终于还是说不出口。
Graduate pub里的八卦小组讨论进行的同时,音乐中心里的八卦还在继续生成。
“到底是A还是降A你给我
说清楚!”海燕继续以薅着银的袄领子的经典姿态出场。
“都……都行了啦你看着办就是……”后者窘笑着摇手。
“这没法看着办的吧!明明是你自己作的曲子!”
“反正不管降不降,AV都是N18的,不会变成N17……不然这样,这里改成H好了……”
“……没有H这个key的吧!你那二十年钢琴都是火星上学的么!”
“这话说的……H难道不就是 lock & Key?”
“还honey & bee呢……”
“你的是BG我的是BL,有没有润滑,这里头差距可大了。”
“喂!你这三句话不离H的败类!”
两人持续干柴烈火[……]
后来当乱菊听到这个冷笑话,她的评价则是:“那daisy & cucumber就是女上位。”
“为什么呢?”露琪亚问。
“因为女上要用工具的么。黄瓜啊就是工具。”
“……可是黄瓜真的可以么?”
“UK的黄瓜质量保证,决不会断的你放心。”
“……我是说……真的进得去么?”[注:UK黄瓜平均直径是国内的两到三倍……OTL……]
“下次随便抓个男同学试试就知道了。”
伦敦一区某男生宿舍里,有个橘子头少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白哉坐在一旁慢悠悠地调弦,茶水冒着袅娜的蒸汽。
“Byakuya, what’re they arguing for?”旁边拉小提琴的英国人看的一脸不解。
“Nothing serious. They just have problems with their keys.”白哉喝茶。
“谁要跟他KISS!”那边海燕和银异口同声。
白哉冒出十字路口:“你们都去跟松本学好了长短元音再来跟我说话!”
world star band是他们乐队的名字,简称WS band。
他们以参与者是清一色的国际学生,演奏世界各民族音乐而出名,在W大和周边地区颇受欢迎,有定期举行演出的传统。
海燕从初中开始弹吉他,到现在有十年了,最喜欢的一项打工就是在pub里演奏,加入乐队是因为世界音乐大概是他唯一比较严肃的兴趣;白哉是被他拉来陪绑的;而据市丸银说,他当初纯粹是受着WS二字的召唤才来应征的。这亚洲三人组是这一届乐队的灵魂。
“Your brother and his friends are amazing; they’re a perfect trio.”打鼓的印度小帅哥好像很喜欢来看排练的露琪亚,殷勤地向她介绍。
“Are you sure?”小姑娘眼睛瞪大了。
“Of course!....why…are you laughing??”
可怜的年轻人,他大概不知道trio sex就是3P的俚语说法……
露琪亚喜欢背海燕的吉他,海燕就替她扛着小熊维尼的书包,白哉瘦瘦的肩膀被雪白的大提琴盒遮断,而市丸银两手插袋晃在队伍前面,不时变出个口琴或者竖笛之类的小玩意,吹了来逗露琪亚笑。而乱菊有空的时候也会出现在这个群体里,不时表演一下从小练舞的童子功。
有时候在校园里,修兵和恋次他们晚上在graduate pub喝一杯,下了楼就会与离开音乐中心的他们擦肩而过。恋次抻着脖子使劲看,这时吉良就开玩笑说,恋次你是看上哪一个了,喜欢的人在这伙人里的话,要么是M君要么是罗莉控要么就是gay总之跟变态脱不了干系……这时候红毛的脸就跟他的头发一样红,好玩得要死。虽然他们拚死灌他tequila也没从他嘴里挖出他看上的到底是谁。
然而再好的同学,就像歌里唱的,只是始终会遇见,又始终会离开而已。
他简直从心底羡慕露琪亚。羡慕她那彪悍的后宫[死跑龙套的:这不像是我说得出的话吧给我划掉!],羡慕她有如此优秀的哥哥姐姐们,有白哉供她读书生活无忧,有海燕和银给她知识和快乐,还有乱菊另类的呵护……
而他自己,无论内外,何时何处,都只一片虚空。
他本来可以属于这个群体,是他自己把自己推远了。
有意义么?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坚持着什么虚无的东西。每个人都一样,都和他一样。
他从恋次的钱夹里看到过他的初恋女友,绯真,是个多么温柔的名字。他看了那照片就知道恋次拼命想接近朽木兄妹是为了什么——露琪亚若再大五岁,就一定是那个样子。也是十五岁,他们在伦敦相遇,什么小留学生,都不过是因为父母生意繁忙又有灰色资产需要转移,才小小年纪孤身漂泊。他们那个年纪不懂得什么叫相爱,他们只是寂寞又恐惧,只能抱在一起取暖。他们相约一起长大一起开公司赚大钱,一起去加勒比海的沙滩上跳舞,可是体弱多病的绯真没有等得到那一天,她害怕恋次担心而一直隐瞒着的那种病被证明是致命的,于是十八岁的恋次眼睁睁看着小小的女友在自己怀里停止了呼吸,而绯真的父母甚至没有亲自来UK接回她的骨灰,后来恋次才知道她是豪门的私生女。
井鹤,那个沉默到有点害羞的,柔弱听话的男孩子,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他的父母并不知道儿子曾经亲历伦敦地铁爆炸案。他留长左脸的头发还染了与性格不相称的夸张颜色,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他的左眼视力已经基本消失,而身上也伤痕累累。据他讲,当时清点伤者的时候,他为了不让家人知道自己受伤,拼尽全力从救援队的包围中逃走,还差点被当作嫌疑犯追逐,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得到英国政府的赔偿。他两年来一直不敢回国,不知该如何面对父母的痛苦……
他们背负的都比我沉重。
这都是坚持的代价,他们说。恋次自绯真去后一直花天酒地,因为他觉得钱是害死绯真的罪魁祸首,而吉良一直也在被当初幼稚的英雄主义折磨,后悔着一人承担全部痛苦的决定。
修兵,他记得吉良对他说,你要记得一切都会改变,就像山洪经过,如果你是没有根的植物,就一定会被冲走,什么也抓不住。你会看到很多不同的东西,你不会终此一生扎根在一座深山,但当你看到了真正想要的东西,想让你停留的东西时,却再也无力抓住。这样一来,反倒是别无选择地生长在同一片土地的生物比较幸福,不是么?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吉良,振作起来,谁说我们抓不住。
只要那是我们真正想要的,我们的手就会被牵引去那个方向,我们疲极的身体就会充满力量。
断掉的地方,会生出新的根系,我相信。
中国新年就在周末。
他突然觉得自己该回去了。
他想念那些给他温暖的人们。
还有那张午后阳光里,不知不觉就散发了温暖的,微笑的脸。
K: Kite
正巧赶上今年的中国春节是周末。课间恋次兴奋地向班上的同胞推广到China Town吃饺子唱K的过年计划,修兵只是微笑摇头。
“我跟housemates好几个月前就约好了一起过年的。”他收好书包,留下一脸失望的恋次,向车站走去。
既然答应了海燕,就一定要一起过。管他这次party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已经可以接受海燕和白哉的关系,乱菊和银的关系……就算他是唯一落单的那个又怎样,他只要看着他们幸福,而且近在咫尺,就足够温暖了。
再说,友情,爱情,婚姻,性,若划清了界限,反而可以活得轻松些吧。
一路雪花。柔软湿润的雪瓣沾湿了修兵的头发。银装素裹的大年夜里,不夜之城喧嚣依旧。
他穿过层层密密的霓虹,跑去China Town拎了一瓶老白干回来,顶着雪按门铃,里面却没反应。翻出钥匙开了门上楼,却发现家门洞开,一片死寂,似乎只有风从面前穿过。
难道……被闯空门了!?
修兵三步并两步冲进了门,客厅里的景象却令他当场石化:
白哉手握电话坐在地上,烟头几乎烧到手指却毫无知觉。乱菊和银蹲在他的两旁,全无平日的无厘头表情。而露琪亚抱着小熊的身体都在颤抖,嘴唇苍白。
“没有用,手机关机。”白哉的声音嘶哑得吓了修兵一跳。
“看来他是没打算让我们知道,连张条子都没留,”银摇着头,“大箱子没有了,半个屋子都掏空了,看样子是回国了吧。”
“这个时候会突然回国,也只有一个原因吧。”乱菊叹息。
“难道是……美亚子姐姐……出事了……”到底是童言无忌,露琪亚忍不住脱口而出。
美亚子的预产期是五周后,这一段是最危险的时间,虽然国内在放寒假她没有课,有家人照料应该无妨,但谁能保证……
“我现在就去买机票,直接去机场买,”白哉突然站起来,“如果美亚子有什么事,我也非回去看她不可。”
“我也要回去!”露琪亚跟着跳起来。
“白哉你冷静一下啊,现在还不能确定海燕到底去了哪里,心血来潮去旅行了也说不定啊。就算你不缺机票钱也不能这么作孽……”
“是啊说不定因为长得像恐怖分子被警察抓走了哟,若是那样还得等你来保他……再等等……”
被银和乱菊一边一个拉着坐下,他们又陷入了沉默。
修兵就站在他们对面,这群人却毫无察觉。四只手机齐齐排列在地毯上,他们死死盯着屏幕不知有多久了,不知何处细细的秒针嘀嗒走动,仿佛指挥着众人的心跳一般。
为了志波海燕。那个咧着嘴对他们笑的,眼角闪光的家伙。
他忽地想起那晚,躺在地板上,用呻吟般的痛苦声音,一遍遍喊着我爱她,我爱她。
果然还是在挣扎么。果然无法心安理得地,同时拥有格罗斯曼和米列娃么……
铃声大作。
四只手机并没有一只亮起。
所有人同时抬起了眼睛,目光聚焦在修兵身上。
“死……跑龙套的……”
嗯,这样的情境之下似乎也没有必要愤恨,大家异口同声叫出的是这个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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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燕哥是你么!”修兵几乎失声喊出,“大年夜的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在希思罗机场。”
明明是海燕的声音,感觉却如此陌生。
“……要回国么?怎么了?”
“本来是想回的,但今晚的票卖完了……从半夜开始大雪,航班顺延……不晓得能不能赶得上……”
“什么赶得上赶不上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修兵死咬着嘴唇没敢说出美亚子的名字。却听见海燕那边一声凄厉的苦笑,听得他差点噎住。
“美亚子要走了。”
“什……什么!”修兵脑子轰的一声。
“电话也没给我一个。这事还是我早上收邮件的时候刚看见的,”海燕的声音虚浮在空中,“就一行字:亲爱的,签证下来了,那边急着要人,我三天后启程。MIT的光学PhD,5年。”
“这……这不可能……美国那种地方……怀孕8个月,怎么可能签的下来……”修兵脑子已经开始混乱。
“我要回去……要阻止她,这种时候坐长途飞机去美国!她这是拿自己和孩子的命在开玩笑!该死……这场雪要下到什么时候……”
“海燕……”
“她拿MIT的offer我不知道,申请签证我也不知道,我催她办英国签的时候她还说怎么也要等到生完孩子……哈哈……女人……修兵,你说这个,是不是我的报应……”
“胡说什么!”是指爬墙的报应么,修兵心想。
“当初我们热恋中的时候,她也一样希望我留在国内,可我不想放弃这边的机会背着她做好了一切,然后拿着offer与她商量。她什么也没说……我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啊她根本也知道,毕业留在欧洲把她接过来舒舒服服地做全职太太不要每日教课累得筋疲力尽,她不是也在期待么?……难道说,是在复仇……从当初开始就是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子,什么也都在与我竞争,成绩一直也不相上下的啊我有时候会为了哄她开心特地填错几个空呢……可是,只是因为不想依赖我的话,申请UK啊,不是比美国容易的么,就算申到苏格兰也好起码我们还能见面,用不着做到这种程度的吧……五年,他X的……我们是已婚夫妇了好不好干嘛要斗到这个地步……结婚的时候我立下忠诚的契约这些年来奋斗挣扎等着她,想不到现在,等待我的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背叛……”
“……海燕……”
“这些年我欠她的,我知道我家米列娃女王的情分是欠不起的,一年年也都在争分夺秒的攒RP……可是她竟然不愿意多等我一天……”
电话断掉。似乎是打到了停机。
房间里继续死寂一片。修兵的手机话音放得很大,相信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白哉站了起来,向修兵走去,拉大提琴的修长手指轻轻按在他的肩膀。
“朽木……你……”
“桧佐木君,你的酒拿上,”朽木并没有转过身,“今晚大雪,大家多穿衣服。我们去希思罗。”
“……哥哥?”露琪亚叫出声来。
“傻孩子,”白哉放低的嗓音如此温柔,加在修兵肩膀上的手坚定有力,“不是约定好了么,我们去跟你海燕哥哥一起过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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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
一起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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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海南三亚。大年夜11点50分。
露琪亚穿着新裙子在海边放线香花火,美亚子站在她身后点烟。海燕和白哉正把大筒的烟花炮从橡皮艇搬上平展的礁石顶部,空鹤早站在那里,摇着线香指挥。
“我说空鹤,这样子真的点得着么?”海燕擦汗,“在大海中央放烟花,还真有你的。”
“当然了,我做了定时起爆装置哟,美亚子姐姐也有帮忙,”空鹤摘下鲜红的塑料框眼镜,“这点小事是难不倒天才志波空鹤的。”
“定时起爆……你这都是哪门子的兴趣啊,身为我的妹妹怎么跟玛莎一点都不像,哥哥我好伤心……”
“……有你这么YY自家人的么……”空鹤含糊地嘟囔,声音低沉下去了。
玛莎是爱因斯坦的表妹,也是他二婚的妻子。
“再说空鹤,你不过才高一怎么做得出这种东西,一定是阿美设计了你来组装吧。”白哉放下炮筒,问得毫不含糊。
“……Marcel你个死面瘫!好歹也给他们留点想象空间不行么!”空鹤脸红。
“下次要说明米列娃小姐是设计者,小孩子要有知识产权意识……”海燕揉空鹤的脑袋。
“我最讨厌Albert了!”空鹤跳起来踢了海燕一脚。
“喂~~Massa……该起爆了!按了开关就快回来!”美亚子在沙滩上朝他们挥手。
“……人家不叫Massa!不要做Albert那种始乱终弃的大混蛋的妹妹!”
“空鹤。”海燕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不要乱说话。爱因斯坦会跟米列娃离婚,是因为米列娃也要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啊,他们都是需要被守护的人,而不是守护者,这才是他们分离的原因。”
“我不明白……他们都是大人了,为什么还非要人来守护呢,阿美姐姐总说男人和女人生来平等,女人就没有理想要去追求的么……”空鹤坐在橡皮艇里晃脑袋。
“守护者和被守护者,并没有什么不平等,和性别也没什么关系……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吧。”白哉轻声说,声音被海潮吞没了一半。
当他们回到沙滩上的时候,空鹤的海上花火也准时绽放。红的绿的蓝的紫的,染透了海水与天空,和她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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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哉的记忆里,美亚子其实并不是如海燕所讲那么泼辣的女子,虽然海燕经常将她引为唯一同类。海燕第一次带她来见他的时候,她笑得温婉,举手投足大方含蓄。后来即使混熟了,她也可以如海燕般开怀大笑了,却很少成为话题的发起者,只有在争论物理理论问题的时候才会真正兴奋,与海燕辩得面红耳赤。
海燕彻底被这个女子迷住了,冷静逻辑与温柔心性的融合,对于同样珍视科学与美的他来说,是不可抗拒的。
然即使她完美至此,朽木却觉得她身上总散发着一股抹不去的忧伤,就像过于强烈的薰衣草蜡烛香。
那个女子总在思考些什么。
白哉并没有与海燕提起那种不谐和感。他们一直是完美的三人行,在真央基础科学基地流传着的,格罗斯曼X爱因斯坦X米列娃的再世传说。一直到那个新年,为了陪伴朽木兄妹度过父母过世后的第一个春节,海燕带了空鹤和美亚子到朽木家在海南的别墅过年。
他们都喝醉了,初一早上醒来的时候所有人几乎是堆在同一张大床上。海燕从旁枕着他肩窝,空鹤抱着海燕的腿在哥哥和白哉之间的空隙取暖,露琪亚枕着白哉的胸口,几乎整个趴在他身上,海燕还抓着露琪亚横踢过去的脚踝……总之情况大概是所有人织成一张肉网将唯一睡相正常的朽木大哥死死扣住。他绝望地抬头,却看见只有一个人在床尾独坐,黑发松松地挽起,白哉没戴眼镜,只依稀看着墨蓝印花浴衣领口露出柔软白皙的颈,看得出神。那仿佛是由上好的硅塑制成,看似细腻柔嫩,却如钢铁般坚韧,难以动摇。
这一天余下的部分,则是被两个小妹妹和一个大男人闹在身边要他对昨晚的事负责[……]朽木简直很想哀叹,明明我是被你们集体压倒的那个好不好……而美亚子也跟着掩面微笑。
初三早晨,海燕一条短信过来,说是昨晚总算让美亚子答应了她顺从起来的感觉真是温柔得让我觉得死也值了呀……以下N18马赛克屏蔽。白哉想回一句你没紧张到卡在里面真是太好了,可是真正打在短信里的那句话却变成了:
“当初你不是向上帝发誓,跟女孩恋爱的话,婚前性行为绝对禁止否则[马赛克]那里被雷劈的么。”
“阿美说她也不是处女反正无所谓——后来看到她流血才知道被骗了啊TAT。当时当地就算是上帝他老人家自己也把持不住啊……不要惩罚我……”
白哉听得浑身一凛。竟然做到了这个地步么……女人。
那永远冷静的天才头脑,也控制不了来自身心深处 深沉到疯狂的爱么。
“……总之为了子孙后代你以后少在海边走比较安全。”
强烈的悲哀淹没了他的口鼻。他决定保持沉默,压制本能的警告。
毕竟他的Albert已经作出了他的选择。更有可能幸福的选择。虽然米列娃和爱因斯坦,不可避免地令他想到传记中的悲剧。
“会改变的,一切都会改变的,”他记得海燕极度自信的笑容在海岸阳光里耀眼,“为什么一定要牺牲一方才能成就另一方呢?我的米列娃,我们只要互相守护就可以了不是么,我们都是自由的,一起追求对于自己来说最好的结果,这样就可以了,不是么?”
“好啊,让我们良性竞争吧,亲爱的。”这是美亚子,伴着温柔牵动的嘴角,算是接受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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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主义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山盟海誓于彼此拥有是理想主义,山盟海誓于彼此的自由也是理想主义。
海燕声音颤抖的打电话告诉白哉美亚子怀孕了的时候,白哉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讽刺。
“怎么可能呢我明明很小心避孕的!”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你们去办结婚手续,马上去,流产什么的,是不是自己的什么的,想都不要想,”白哉记得自己当时这样说,牙根都咬得生疼,“否则用不着上帝出手,我马上回国给你执行天罚。”
“你不用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志波海燕好歹也是条汉子。”
One mistake and you have to support it with the whole life.
海燕你这个发了誓从来都不算数的家伙。
他还记得拿了结婚证从国内回来的海燕,自从高三的新年事件之后发誓再不碰他的海燕,在书房里颤抖着解开了白哉的牛仔裤。冰凉的手摩擦着彼此的分身渐渐燃烧得火热,他们快乐地呻吟,释放彼此的欲望,就像少年无知的时候曾经做过的那样。滚烫的液体喷溅在书橱的玻璃上,玷污他们炉火光中的影子。
“不……不进你身体里……就不能算犯规……上帝看不见,他看不见,看不见……”
“上帝不掷骰子,也不找借口。Albert……”
“如果当初选了你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出国啊同性X算个P……压力好大啊我只有25岁我还是系里十年来最年轻的PhD二年生啊大家都叫我baby呢现在居然要给人当爹了……如果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了,对不对……白哉……”
“可是海燕,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们的世界里不只有我们自己,和铅笔和草稿纸。”
白哉平静地答。在外打拼三年,他已经不是高中时代那个甚至略显纤柔的生涩别扭的男孩子。他并不敢说自己变得成熟,面对海燕他仍是无法控制某些愤怒或脆弱的情绪。但至少,他清楚自己要什么,他注定要做守护者,露琪亚的守护者,以至于海燕的守护者。
格罗斯曼就是格罗斯曼。这是注定了的。He can’t complain.
从那天起,海燕开始拉着市丸银回家,开始自称为爹,说是为了避免产前综合症需要拿白哉热身[……]他那么努力地忘记,遮掩,努力平息混乱的心境。海燕在学着长大,赶在身为人父之前真正地长大,现在这个任务,到底能否真的完成呢。
我们都相信你。
海燕,这就去你那里,你要坚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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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点钟的伦敦地铁依旧拥挤。大雪夜赶去希思罗,地铁是比汽车更有效率的交通工具。
一个小时后,当海燕被他们一人一巴掌拍醒的时候,下睫毛上闪烁的是湿润的泪光。
修兵看着他把脸埋在白哉的大衣里,就一动不动了。
“新年快乐。海燕。”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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