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後生 [青春氧化变色]Stain(4)------By night-bloo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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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7/12 (Thu) 　　　　　　　　　　　　　　　　 [青春氧化变色]Stain(4)------By night-blooming

***七月十三日凌晨1点***

碎蜂的尸体是在游泳池沿上被找到了，离落入池水只差两公分。由7楼下坠，头部着地，血液与脑浆呈放射状喷溅。
手电筒光线所及，脸的上半部分已经被血迹模糊，然而嘴唇的线条依旧清晰，凝固成微笑的样子。
“已经不行了。”白哉跪在地上，把已经缠了胶布的右手从碎蜂的颈动脉拿开。骨骼在白哉指尖下发出踏雪般的声音。一护知道那是高空坠落最明显的死亡特征。

遍地都是如此真实的死亡。

一护想抱住吉良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却被躲开了，那孩子抱着脑袋蹲在一旁盯着碎蜂爆裂的头部和混在血迹中的发辫，像台坏掉的机械般地颤抖着。
书包边的笼子里两只金钱龟都把头缩进了壳里。在吉良的颤抖中碰撞得喀喀作响。

警察来的很快，调查并没费太大的力气。碎蜂显然是自杀的。血迹分析说明一切。一双球鞋整齐地摆在对面大楼的楼顶边缘。长年患有语言障碍症的自闭女孩会自杀，动机方面也没有什么好深究。虽然白哉又出现在案发现场一事令刑警们十分不爽，但这次他们更没有证据去怀疑——白哉是接到第一发现者吉良打往他家的求助电话，从本宅出发开车到七个街区外的黑崎家把一护接到学校的，所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怎么会这样……”
从警局出来，一护一直低着头。白哉在他身旁观察他的表情。而吉良跟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满眼都是伤痛和恐惧。

“别太内疚，碎蜂一直就是个神经质的女孩子。”白哉凑到一护耳边，低声。

“可是……可是那短信息……如果我回了短信给她，事情也许就不会……”

“那样说起来，内疚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你，那毕竟是我的ID。”白哉摇头。

“可是……可是……”

白哉把手轻按在一护的肩膀，瞥了一眼吉良，然后看着一护的眼睛，坚定地摇了摇头。

晚上，一护打开雨乾堂论坛，并成功地再次被短消息钟声唬到。

——Dead Sea：您有一条新的死亡讯息，来自Polar。——

黑崎：
有件证物我并没有交给警方，不过有必要让你知道。
明天上午9点，图书室见。我知道你不介意旷课。

—————————————————————————

***七月十四日***

上课时间的图书室空无一人。一护走进去的时候，白哉正坐在图书管理员的电脑旁。身后书架森立，闪光的书脊像是一些偷窥的眼睛。强烈的压迫感。

“你用左手拿鼠标？？”一护看着白哉不协调的动作。

“我右手伤了，你忘记了么。”

虽然看起来不在乎，一护却发现白哉的右手已经基本上失去了力道。连掠起额发的动作，指尖都像是由手臂带动的。他有点吃惊。

白哉所说的证物，是碎蜂在网上的音乐空间。那空间里没有一首歌，只有海浪，山风，人声和欢笑。一护听得出里面有一个略带压抑的女声，每一个尾音都含在舌尖，不肯释放到空气中去似的。

“录音是碎蜂的爱好，因为她语言有障碍，就觉得畅快的交流十分珍贵，”白哉解释，“她录下的，基本都是与海燕一起的时候我们说的话。”

最后一个文件夹里是碎蜂的独白。许是因为单独录制的紧张，语速超慢，声音十分生硬，但也可能是因为过度抑制泪水而发出了扭曲的声音：
“海-燕-对~不……起，我不……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会-死，我-的-确-是-照计-划-去做-的，可-你-为-什-么-没有醒-过-来-我-好-害-怕-你-那-时-候的样子-啊……我`无法~~面-对你了啊……海-燕-大-哥……为-什-不-带-我-走-……”
日期是6月29日。

碎蜂的吐字很不清晰，一护只能依稀听到这样的内容。

“你会奇怪吧，为什么我会给你听这个，”白哉把椅子转过来，“因为我觉得到现在这个程度，应该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碎蜂已经死了，这已经演变成一场灾难。既然你已被卷入这一切，就有权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说真相……”一护觉得空气仿佛慢慢在凝固，“朽木白哉，我怎么知道你告诉我的这些都是真相？”

“你已经看到了论坛上的很多东西，也了解到我们之间的关系，那都是不可能临时修改的。我现在欺骗你没有丝毫意义，”白哉语气平静依旧，“海燕的确没有死，碎蜂说得也没有错，海燕的死亡事件的确是我们设计的一个局，一场死亡与推理的行为艺术。这件事情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想做，因为他想知道人被杀之后，是如何死去的。所以你可以理解了，为什么当你出现的时候我们都曾以为你是海燕本人。”

“可是海燕他就没有想到，会出现现在这样的结果么？碎蜂死了啊，他无论如何也难辞其咎的吧……”
一护说出这句话，立刻开始后悔。的确，这个计划是很疯狂，但不会到死人的地步。碎蜂之所以会死，却是因为他黑崎一护的出现而引起的误会。难辞其咎的人，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然而白哉并没有抓住这句话反驳他，似乎知道逼迫一护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一护也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碎蜂一直对海燕有着重度的心理依赖，有海燕才有她的推理世界，这是我们几个——包括海燕自己——心知肚明的事实，”他继续分析，“当初海燕提出要做这个行为艺术的时候，她也很配合。我们每人负责一个环节：碎蜂负责制造从楼上将海燕推落水池的假象，吉良负责搞到短期内可使人出现假死特征的药品，我负责制造溺水假象并充当第一发现者，碎蜂报警，我护送他到法医中心，趁人不备给他解药，而家住法医中心附近的碎蜂负责协助海燕逃生，最后我动用家族资源摆平此事。这个计划本身万无一失，可是我们都没有想到，海燕自从事件发生那天起就与大家失去了联络，而吉良和碎蜂的恐惧心理都日渐严重，都怀疑海燕是被自己失手杀死了。尤其是碎蜂。我试过安慰他们但是完全无效。可是一周后，你突然出现，以另外一个身份。这对于他们脆弱的神经来说又是一次打击。是的，我们都以为你是海燕，以一护的身份在继续你的行为艺术。”

“原来我在吉良和碎蜂学姐的心目中就是这样的形象么，”一护叹道，“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对海燕心寒的啊……不过我不明白的是，碎蜂既然确定了我就是海燕，为什么还要自杀？毕竟她喜欢海燕，而海燕没有死，这样她活下去就是有希望的……”

“你看她的短消息，还不明白么？”白哉摇头，“自闭者的自信和自卑都极端强烈，你不承认海燕的身份，她就可以理解为你抛弃了她，理解为你已经不是从前的海燕了，这不是比海燕死掉对她的打击更大么？对于吉良来说，也是一样的道理。海燕是雨乾堂这个论坛的灵魂，也许你不相信，但是在吉良和碎蜂眼中他是一个童话般的存在，是他们可以放心依赖的人，而你的出现打破了这个童话。这还不够么？”

“也许这是真的……”一护觉得自己已经被压得无法呼吸，他伏在了桌子上，“那么白哉，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碎蜂已经死了……她的死于我关系很大……我不能让吉良也……白哉？白哉？？”

他跳起来，图书室里早已空空荡荡，只听见走廊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一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冲上楼顶，也没想到朽木白哉真的就在那里了。

他就站在那栏杆的旁边，脚边用白漆画着一个圈，那是昨天凌晨找到的、碎蜂的运动鞋的位置。他俯下身，用左手解鞋带，试图把鞋子脱下来。对于右手受伤的人，这样的动作非常难于保持平衡。一护猛然觉得眼晕。

“白哉！！你在干什么？！”

他冲过去的时候白哉反射性地抬头转身看他，身体重心瞬间偏移，一护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喊叫，白哉的身体已经翻下了护栏，十几米高的大楼，下面就是那个巨大的游泳跳水池。

“喂！”

白哉眼睛瞪得圆圆的，他穿过一护焦急的表情和橙色的头发，看见上午的天蓝得如同太平洋的海水，纯净的白云慢慢游过头顶，遮住刺眼的阳光。

橙发少年整个身子卡在栏杆上，左手紧紧抓住他的右手，豆大的汗珠正从额角和鼻尖滴落。

“白哉你个笨蛋到底想干什么啊！！用点力！！我拉你上来！！！”

身体在瞬间悬空的感觉果然是很可怕的，

一护能感觉到，一向冷静得不像是少年的白哉现在是真的害怕了，他在颤抖，手心冰冷潮湿，求生的眼神更是掩饰不来的。他刚才肯定也不是故意要跳下去，完全是身体失去平衡导致的意外情况。
“用力啊白哉！我左手没力气，你再不加油我快支持不住了！！”
一护把嗓子喊炸了音。
“我右手不是伤了么拜托！！！”
白哉的声音也沙哑了。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在楼顶的边缘，垂直角度的面面相觑。

当时就是这样。一模一样，致命的轮回。
海燕，我突然明白了，你为什么……

“放开我，一护。”

渴望生存的目光突然失了刚才的灼热，白哉摇着头。

“放开我，十几米而已，我有空手道基础，只要掉到水里有缓冲就好办，就算掉不到水里也最多摔碎几根骨头，死不了人的。但如果连你也一起拖下去，结果就不一定……”
“你有力气讲话不如用点力气爬上来！！笨蛋！！”一护叫道，“你那废柴的手就那么怕疼么！！还是不是男人！！”
“可是它已经没有知觉了。完全用不上力啊！”白哉叫道，“放手，不然你自己也危险！”
“……我靠！！！你以为你说什么我就得听什么？？？”

一护干脆连右手也伸过来，全靠身体卡住栏杆，费尽力气把白哉往上拽，两手把白哉的右手腕扭曲成直角。本就不大结实的栏杆根部水泥块和石灰纷纷剥落，一护已经可以感觉到那些早已重度疲劳的金属开始向下弯曲。他只能用尽全身力量抓住白哉的手。突然只听“喀”的一声，一护倒吸一口冷气：白哉的手骨被他硬生生扭断了。神经断裂的痛楚逼得白哉肌肉一下子缩紧，正好与一护的用力同步。刹那间，天地逆转，白哉的身体砸在了坚硬的楼顶水泥板上——他安全了。
锈蚀的栏杆翻落楼底，发出沉闷的响声。

阳光从云底钻了出来，刺得两人都不敢睁眼来看这个世界。

只剩下紧紧攥住的两只手。

“呐，黑崎，”过了不知多久，白哉终于动了动手，立即倒吸冷气——右手这次是彻底毁了，不过这比起两个人坠楼而死的结果不知要好多少倍，“你，还活着吧？”

一护没有应答。

“喂！黑崎一护！你没事吧！！！”

白哉翻身起来，膝行冲到一护身边，翻他的眼皮，“没关系吧？黑崎……一护……海燕？”

吐出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右手狠狠痛了一下子。他把左手伸进衣袋，掏出一个小小的电击装置就往一护的胸口上贴。

“啊！！你干什么！”一护打着滚躲到一旁，“想杀了我啊？？”

“……是医疗电极。”白哉看着一护，眼神很快平静了下来，“看来你还活着啊，为什么不答我的话。”

“靠！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这个人有没有幽默细胞！”

开玩笑……如果真是玩笑——就好得多了吧~~~

白哉把电极放回口袋，再次陷入沉默。
他跪在那里，开始觉得手腕剧痛难忍。

楼下有喧嚣声，听起来像是急救车。

“来救我们了？这么快。”
“废话，你那么大声惨叫全校都听得到了！”
“谁惨叫了！？难道不是你！”
“还想抵赖？刚刚明明叫得跟杀猪一样！”
“你就是那猪！”
“……”
“……”

“嗯，看来状态还不错，两个人都元气十足呀！”主治医生理着胸前的大辫子，笑眯眯的。

吉良跑来病房看白哉，白哉怎么劝他都不肯离开。一护知道吉良是害怕了，以为他和白哉的事故还是海燕事件的诅咒延续，自然不敢一个人呆着。于是白哉求他帮忙去买灯影牛肉干说自己很久没吃到辣子觉得很是不爽，小吉良立刻提出要拉着一护一块儿去。于是病房里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起来，只留下两只金钱龟，趴在白哉的枕边看他。

白哉觉得那两只龟的眼神很像一个人，但不是一护，也不是吉良。
总之，它们看着他，它们想知道一些事情，虽然白哉不知它们为何好奇，这好奇对它们又有何意义。

“一护这个笨蛋，”他转身，用左手逗弄金钱龟的背，“我明明是想支走你们的主人，好把答应了他的那些故事讲给他听，结果他还真是直来直去，一点也不识趣的孩子啊……怎么样，你们想听朽木白哉讲讲志波海燕的故事么？想？好的，听我说啊……”

一只金钱龟的眼神安静而专注，白哉的声音如同午夜潮汐，回荡在小小的病房。

另一只则慢慢地爬着，爬到枕头旁的床头桌上，爬到吉良的牛仔外衣上，轻轻用头顶着口袋的扣子。透过外衣，可以看见有什么在闪闪发光。

“知道为什么我的手伤了么？那不是因为海燕的尸体僵硬……实际上，这个伤的历史也有一个月了。我和海燕那时候在研究他那个行为艺术计划的可行性，在学校里找可能实施凶杀的地点，一眼就看中了这栋游泳池前面的大楼。他坚持说从那个楼顶跳下来应该可以跳到池水里，我说这绝不可能，除非有五米以上的助跑过程才可能产生平抛作用，有人会带助跑的去跳楼么？他就说如果是两人争执就有可能……总之我们吵了很久，他一赌气就决定上去实验一下。我们都不恐高也都会游泳和跳水，小时候船上的桅杆不是也够高么？楼顶正对游泳池的地方栏杆正好有点松动，非常适合命案发生，这家伙就很高兴地脱掉鞋子准备跳下去。我担心他受伤想阻止他，争执之间一个错力，海燕居然从栏杆上翻了下去。于是我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他悬在半空，就像今天一样。当时似乎用力过猛导致了骨裂，就留下了现在的伤。

“因为伤了手，我马上就要抓不住他了。我记得他喊着让我放手，说他有空手道的基础，掉进池子里摔不死，我也是个笨蛋，居然就相信了，于是松了手。他倒是争气，果然不偏不倚落到了水里。可是当我连鞋也没穿急急忙忙冲到游泳池边的时候，却发现他并没有钻出水面来等我……赶快跳下去把他拖上岸急救，飚车送医院，就跟三年前一样，急得几乎要掉眼泪……还好他醒了，醒来第一句话就是：‘白白，刚才跟你开玩笑哦！’……你们说我是不是该抽死他……”

金钱龟居然眨了眨眼睛。白哉还是第一次发现这种金钱龟有眼睑，禁不住微笑。

“呐，再眨一下，让我看看你有下睫毛没有……”（作者被平底锅砸）
…… …… …… ……

“白哉！我们回来了！”一护的嗓门立刻遭到门外护士的鄙视。

“看看喜不喜欢？我们可是专挑最辣的买~~”

“对，就是这个品种。一护，吉良，一起吃好么？”白哉打开牛肉干的口袋。

……袋子打开的同时，屋里的另外两个人外加两只金钱龟，整齐地发出一声“阿嚏！”。

“……我看还是算了。”一护黑线。

“吉良，你的金钱龟可真不错。不但会眨眼睛，还会打喷嚏。”

“？……谢谢朽木同学……”

……果然好冷……

[EXBLOG 7月15日]

我看到了一双很像你的眼睛。属于一只金钱龟，还生着下睫毛。

[一护的日记本 7月15日]

在超市的时候，吉良问我今天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吉良的状态还是那样，神经兮兮的总不知道在担心些什么。
总之他从货架上拿第二十袋牛肉干的时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黑崎，白哉告诉你了海燕没有死对么？那他现在在哪里？我说我还没来得及问这不就陪你出来买东西了么？他说哦。然后又没声音了。
第三十一袋牛肉干的时候，他说：可是碎蜂都死了啊！既然已经发生了这种事，为什么海燕他不赶快回来呢？我说人家要是在地球另一边就算是坐飞机也要几天时间的吧。他说哦。然后又没声音了。
第三十八袋牛肉干的时候，他又说：其实也许海燕死了更好。
我说FT，你小子当初叫上我，不就是为了证明海燕没死么？现在怎么又变卦。
他又叹道，死去的人才是完美的啊。
我又FT，那你就华丽的去死去死吧我不会拦你的。
活着丑陋又残酷。真不想面对啊。
……这孩子脑抽了又。

不理他。

其实我倒是很想问吉良，他是不是真如碎蜂所说的那样，直到现在还认定我是海燕，只觉得应该信守诺言帮我演戏。不过想想也没意思：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就算我问他，他也一样会回答“你当然是一护啊，一直都是。”为了让他的海燕学长开心。
真无力。

白哉看着我的时候，那眼神里似乎包含了不少的意义。他应该还有不少的事情要跟我说。关于志波海燕，关于他那个疯狂的计划，我相信秘密还没有完全揭开。而只要一天不揭开谜底，危险都是存在的。我既然答应了吉良，就得对这事儿负责。

下午要去一趟空座国中。实际上早该到那里去了。希望能拿到更多关于海燕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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