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八日****
“高一那年,刚入学,我就加入了文学社。是一个特别热情活泼的学长招我进去的,那个学长就是海燕。当时有个早入学的新生在文学社的摊位前给海燕帮忙,是个清秀却刻板得过分的男孩,他就是白哉。文学社中,我们三个人都对推理小说最感兴趣,所以私交最好。我跟白哉原本是一个班的,现在我们应该高二,但是出事以后,我决定重读一年……海燕是高三。
“海燕当时就已经很有名,被称为振兴推理小说界的希望之星。但真央附中文学社真正因为他而名声大噪,却是从白哉当上了社长开始的。我说过白哉为人挺刻板,虽然国文成绩一直保持第一,却连写小说都像是工作汇报——但他却在加入文学社不到一个学期后就被全票改选为社长。你猜为什么?因为海燕有个最致命的毛病就是拖稿,每次都会拖到付印的最后一刻,甚至有时候干脆跳票,常常弄得全体社员苦不堪言,但每次只要是白哉规定出品时间,海燕几乎都会不择手段——或者说白哉都会不择手段地逼他——完稿。所以只要白哉做社长,大家就都能放心了。再加上白哉所在的朽木家族留传给他的商业头脑和资源,他把文学社的影响扩大了到了社会上,以至于现在已经有大出版社愿意为我们出文集了。”
冰块在可乐杯里哗啦哗啦地响。吉良低头看着盘子里的汉堡,低声叙述着,像是怕谁听见。
“社员们私下里把白哉叫做‘催文魔’,海燕则被称为‘拖稿狂’,说是一种另类的‘绝配’,总之传说是不少啦……白哉虽然刻板,我却觉得他私底里其实很随和,不然像海燕那样散漫自由惯了的人,也不会与他形影不离。海燕曾经对我说起他与白哉从小一起在他们父亲的商船上长大,说起他们小时候的事。我能感觉到,他们就是所谓的生死之交。我很羡慕他们的关系,然而能够与他俩保持亲密的友谊,对朋友不太多的我来说也足够快乐了。
“后来海燕提议我们三个人合写推理RPG,于是我们建了一个论坛。论坛建立一个月后,我们认识了一个很会写故事的女生,她叫碎蜂,也是附中的同学。她有点先天语言障碍,不喜言谈,在网络上却很热情快乐。只有跟我们几个在一起,碎蜂才能谈笑自如。熟识了以后,有时候海燕开车,四个人一起去海边玩,在沙滩上踢球,我和白哉一组,海燕带着个子小小的碎蜂,总会玩得特别开心。晚上我们躺在座椅上,打开顶篷看星星。四个人里白哉最不能熬夜,常常就靠在海燕怀里睡着了……真的一护,如果你看到那样的他们,就绝对不会相信白哉会杀了海燕的!”
吉良说到激动处,脸色便潮红了起来。他拿起杯子贴在脸颊上。
金钱龟趴在桌上,一只看着主人,一只看着一护,一护只觉得表皮一阵阵发麻。
“就这点线索啊……”一护穿过种满夹竹桃的小道,朝办公大楼走去。吉良哗啦哗啦摇冰块的声音闹得他现在还头痛。
整个晚上都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除了一些琐碎往事和个人感情之外。一护怀疑吉良是否真如他自称的那么了解海燕和白哉。他不能只听这神经质的男孩一面之词。
于是他多留了心眼,问了一下碎蜂的状况,谁料吉良却叹了口气:
“别提了,自从海燕去了以后~~~碎蜂就再不开口说话了,只是每天抱着她的黑猫坐在生物协会的教室里发呆。”
这个志波海燕对周围人的影响力,简直到了恐怖的程度……
而朽木白哉的强势……与他相比也有增无减。
判定杀人凶手最基本的一步就是寻找作案动机。而从吉良的陈述中,能够看出端倪的只有两点:一是白哉经常催海燕交稿,二是在创作方面意见不一致。而这两种矛盾都几乎不可能有发展为凶杀的可能性。当然,之所以找不到动机,也很可能是因为吉良出于个人感情而隐瞒了什么。
只能从白哉本人身上挖出进一步的信息了。
毕竟对方是杀人嫌犯,一护面对白哉的时候多少竟也有了那么一丝紧张。然而他不得不惊叹,白哉能在五分钟内解决两套入会手续并把一切安排交待得清清楚楚。
“夏日推理征文活动?”一护看着手里的宣传单,“据说这活动已经结束了?”
“不,还没有,”白哉坐在逆光里,声音温和,让一护觉得如果这个人想做到,他的亲和力完全可以相当的强大,“一等奖不评出来,按照规定,这期征文是不能结束的。然而现在最受欢迎的一篇文却是海燕的未完成作品。所以这次我请你来,就是希望你帮我续写这篇文。只剩一个一万五千字左右的结尾,给你三天时间,应该很容易的不是么?”
一万五千字三天!还是给别人的文收尾!资本家就是资本家……看来可以把催文作为杀人动机的一项?不,不对,论动机的话绝对是海燕杀白哉啊!……打住!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一护勉强压下自己的情绪,“海燕……是什么人呢?我可否冒昧地问一下?”
白哉抬起头看他,一片乌云飘过,房间里的光线顿时黯淡了下去,一护可以清楚地看到白哉的眼神,平静,柔和,甚至带了一丝愉悦,这可是万万想不到的反应。他本以为白哉会露出那天面对警察的冷酷表情。
“你说志波海燕啊,”白哉站起来,向一护走去,“那么我来讲一下他的履历好了:志波海燕,东京空座町人,高中一年级转学至静灵町,17岁零7个月,高三刚刚毕业。学得最好的课目是国文,国中时代就获得过空座中学生作文大赛一等奖。最喜欢的运动是足球,在空座国中是主力前锋……”
“等等!”一护叫道,白哉停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没搞错吧?这人的履历……除了年龄之外……怎么都跟我……?”
“我说了志波君是我最好的朋友,可能是唯一的朋友了,”白哉的眼神里竟然带着微笑,“任何人搞错,我也不可能搞错啊。”
“那为什么我竟然从未听说过他?”
“实际上,你们从未同时停留在空座国中校园里,因为海燕正好大你三届。国中毕业后他出国旅行了一年半才上高中,这个人有做长期毕业旅行的习惯——也许在船上长大的孩子都喜欢旅行,”白哉温暖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一护,“这个解释你还接受吧?”
“……解释?我想听实话啊白哉学长!请把真实发生的事情告诉我好么?不然我真的帮不了你……”
糟糕!一面对他这样的眼神就忍不住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了=[]=一护恨得想拍大腿。
“帮我?帮我洗脱杀人嫌疑?”白哉的眼神凝固了一下。
“对啊,因为很崇拜前辈,不相信前辈会做出杀害朋友这种事。”
一护提醒自己不能把吉良说出来。如果白哉真是凶手,他不希望吉良受到威胁。
然而白哉沉默了。低着头,眉头纠结起来。
“朽木前辈……!”
一护开始慌张。他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学生,无法与职业侦探相比,很难控制心理波动,这一点白哉清楚地看在眼里。
“你的志愿真的填错了,”白哉继续走近一护,近到他的发丝掠过了一护的面颊,“当初应该去考电影学院表演系的,我没想到你当演员的天分这么高呢,海燕。”
“什么??”
再次听到类似的话,一护再也无法欺骗自己的耳朵。
“你叫我海燕?”
“为何要把戏演到这个地步呢,”白哉摇头,“我以为你真的跑去非洲了,没想到你居然自己跑回来把事情闹大,染了头发戴了隐形眼镜就可以不被认出来么?还是你怕不过瘾?”
“我头发不是染的!我也不近视!我也不叫志波海燕!我是黑崎一护!黑崎一护!志波海燕已经死了!可我是活人!”
一护又有想打人的冲动。
然而攥紧的拳头却在下一个瞬间失去了方向——
“算了,算了海燕,别闹了……”白哉的手搭上一护的肩膀,把额头搁在他的肩头,一护的呼吸顿时停住,“这些天我已经对多少人说了多少次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话说到这种程度了,难道还不够么?还想让我再说什么呢……以前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了,回来就好好地把你的征文写完,写不到那么精彩也没关系,就当是一个叫黑崎一护的高一学生续写的好了。我答应你,等我毕业我会陪你出海的,环球漂流的船已经订了,十个月后就能造好,到时候我们去破最年轻的环球航海者世界纪录……”
阳光不知何时从乌云里穿了出来,一护的眼界被晃得一阵模糊。
“可是……”他终于讷讷地开口,
“前辈,你真的搞错了,我不是志波海燕……真的,我跟他有那么相像么?”
朽木白哉把头抬起来,转身走向办公桌前翻找什么东西,再抬起头时表情便完全两样,那脸色比扑克牌还苍白。
“好的,黑崎一护同学,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他把一张泛黄的旧照片递给一护,“看,这个人就是志波海燕。这张照片是我和他唯一的合影。”
一护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惊悚刺激,而白哉也见识了什么叫目瞪口呆。
照片上的人大约是小学高年级的样子,一护看到那个年龄的自己,揽着小白哉的肩膀,在一株盛开的夹竹桃旁边笑得比花朵还灿烂,背景是一架古旧的秋千。画面阳光强烈,地上印着清晰的影子。
“怎……怎可能……”
“那只是黑白照片,”白哉远去的声音慢慢地补充,“海燕是黑色头发,绿色眼睛。”
[EXBLOG 7月9日]
约翰内斯堡的人不知道什么叫夹竹桃。那个城市今年的花期比往年都晚,已经快到仲夏,还是开着满城的紫薇。轻盈的淡紫色梦一样的笼罩着整个城市,比上野的八重晚樱还要繁茂。开满花朵的城市是灵性的。如果说樱花是忧伤的魂魄那紫薇就是幸福的魂魄了,你说我是化樱花好呢还是化紫薇……啊啊!不许打!我化春泥!春泥还不行么(说这话的人RP坏完了= =)
有时候我想象一个开满夹竹桃的城市,那是一座夹竹桃的森林,充满芳香有毒的空气,路边的溪流里飘过一口花样繁复的透明棺材,里面堆满了花瓣,风唱起送葬的歌。我是背着拇指小白哉越冬的燕子,因为你暖着我的翅膀所以我没有冻死在云彩上,后来我们就住在这城市里最高的大理石柱旁边的一朵夹竹桃心里,就那样住在一起,慢慢地死去。
呵呵……你居然说我不会写童话了,看看!……好啦别闹啦我承认那是安徒生的故事= =安徒生是个疯狂的坏孩子。像你一样。
如果你喜欢,也许我可以写童话侦探故事……喂!不要想起黑猫警长!我晕!
不过,别提那个秋千的故事了。
一会儿去冲浪。果然我还是最爱海水。
期待航海。
***七月九日至十一日***
整夜失眠后,一护决定翘掉那篇文的结尾。志波所写的故事在他的脑子里绕了12小时了,这个死人还真会给活人出难题,十万字的长篇,却正好停在了侦探召集全体嫌疑人,准备揭开谜底的那一刻,也就是说黑崎必须解开整个小说的推理过程才能补全这篇文。而志波所设计的情节变态程度令人发指,黑崎就算是看过再多推理小说,也仅仅是第一次写推理的菜鸟,要做完海燕留下的功课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唉,这样也好,可以继续拖住朽木白哉,慢慢发现他的秘密。
出于一种不可言明的畏惧,他没有告诉吉良朽木白哉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警察那边确认得怎么样了呢?吉良?”
吉良坐在树荫下,学生短裤折起的边沿下露出雪白的腿,一只金钱龟就贴在那皮肤上面,一动不动,另一只就被他托在前臂上抚弄着。
一护总觉得那两只龟有灵性,他们的眼睛总是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看,带着一副侦探看嫌疑人般的神情,令他觉得毛毛的。
“我偷跑去好几趟了,他们都说尸检报告迟迟没有出来,现在据说交给了省里,下层的法医接触不到,至于出现场的那位法医,也只说海燕是溺水的,身上没有外伤,赶到的当时呼吸心跳都已经没有了,于是没有抢救直接送去了法医中心。他连具体死亡时间什么的都没说。我觉得很可疑。”
“如果是简单的溺水,有必要移交省级法医机构么……难道他真正的死因,不是溺水窒息……”一护抓头。
“我倒不是怀疑这个,但有一件事我们没考虑到,”吉良轻轻抚摸金钱龟的背,“是白哉的家庭。朽木家可是本地最有影响力的名门望族,而白哉是独子,唯一的继承人,他们肯定不会希望白哉成为杀人嫌犯,所以……”
“你的意思是说,尸检受到了朽木家族的操控?”一护摇头,“可是无论怎样海燕人都已经死了啊,白哉又没有不在场证明,隐瞒或者修改海燕的死因有意义么?”
“不,他们不是要隐瞒或修改死因才这样做的,”吉良突然抬起脸,神色兴奋,“我怀疑他们干扰海燕尸检的原因——是海燕根本就没有死啊!听我说,白哉可是个无所不能的家伙,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一样做不成的,说不定这次根本就只是他们俩玩的一个杀人游戏,反正海燕实际上也已经毕业了,两个人就计划了这次事件来跟大家开玩笑……”
“靠!怎么可能!有人会假装成死人或者杀人犯么,只为了开个玩笑?”
一护嘴里如此喊着,心却多少受了些震动,他想起了社团办公室里的朽木白哉对他说的那些话……
///“……为何要把戏演到这个地步呢?……”///
///“……没想到你居然自己跑回来把事情闹大,染了头发戴了隐形眼镜就可以不被认出来么?还是你怕不过瘾?……”///
///“……以前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了……”///
也许吉良是对的,但这实在是不可思议的猜想。他们同样没有确凿的证据。
而与事件有关的另一个关键人物的调查,就更不能放弃。
“吉良,我想,”一护不得不打扰激动得几乎要流泪的吉良,“我还是去问一下碎蜂同学吧,既然你们四个的关系最好,也许她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东西也说不定。你有她的联系方式么?”
“……为什么一定要去找她?”吉良摇头,“我说了那女孩子现在精神好像受了刺激,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为好……更何况,她与我们之外的人几乎不说话……一护,她已经很可怜了,你长得这么像海燕,她看到你不知道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
虽然答应了吉良不去打扰碎蜂,一护还是觉得不放心。到目前为止,他知道自己什么也没能掌握:手头没有证物,尸检结果至今没有出来,杀人动机更是莫名其妙。吉良那单薄的推论其实也完全无法解释海燕的生或死。
生物协会的教室在游泳池边那座废旧办公楼的一角,只有阳光很难照到的一个小小窗口,常年开着日光灯。一护借了值周生的袖标,去推那扇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钢铁一般沉重。他踮起脚透过走廊上方的玻璃,看见空荡荡的教室里坐着一个小小的黑发女孩,正仔仔细细地编结她的辫子,一护看不见她的眼神。两条细长的辫子用白绳缠绕,一直拖到地面,一只小黑猫在身旁的桌椅上走动。
那应该就是碎蜂。
一护刚想敲敲窗子请那女孩开门,小黑猫却突然扭过头,一双绿眼睛死死地盯住他,就好像是侦探看着嫌疑人的神情。对,那眼神跟吉良的两只金钱龟,一模一样。
他只觉得心底仓皇,目光还未及转开,突然一道黑影腾空而起,撞向玻璃,伴随着“咪呜”一声惨叫。当闪躲及时的一护站起来,重新望向那窗口的时候,女孩已经不见了,猫也一样。只剩下玻璃窗上 一道反光强烈的裂痕。
既然吉良不肯帮忙,那就自力更生吧。
一护汗涔涔的脸被显示器映得微光闪烁。
在网络上找人似乎并不难。Google上到处都留有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一护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吉良说到的、他与海燕白哉建立的推理RPG论坛:雨乾堂(汗~~我想不出别的名字)。这个论坛现在已被限制访问,但近半年来留在各大搜索引擎上的网页快照,就足以提供很多信息给一护了。雨乾堂四个斑竹中只有一个使用女性ID“Hummingbird”,被另外三个称为Hummy或小蜂鸟,而根据几次版聚的召集帖来看,这个ID应该就是碎蜂同学的。“Seagull”显然是海燕的,论坛里除了ID为“Polar”的另一位斑竹外,统统都叫海燕“帅哥站长”。第四位斑竹Israel负责整理文库等工作,很少讲话,这个ID应该是吉良。
惊世骇俗的案件设计和纯熟的黑色幽默是Seagull的招牌;Hummy是典型的少女风格,然而推理严密性丝毫不减,Seagull经常在回帖中赞她有前途;Polar极少写文却把推理区管理得井井有条,而且最善于评论;Israel则文风诡谲,一护感觉他的文章精神性远远大于逻辑性,有点难以理解,然其余三位都似乎非常喜欢。
整个周末一护翻遍了论坛文库里的每一篇文章,那些匪夷所思的推理,魔术般变幻的语言……他从未如此沉醉过。Seagull,不,海燕,的确是文字方面的天才。
那篇白哉要他续写的长篇征文也被发在了论坛上。Seagull的回帖中似乎充满了暗示,仔细琢磨却又无迹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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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是不是碎蜂同学?”
“你是谁?”
“高一新生黑崎一护,有些事情想问学姐。”
从个人资料里挖出了碎蜂的msn,一护发现此人居然在线。
“你就是那个长得特像海燕的孩子吧?是不是来找我调查海燕的命案?我就知道你找得到我。想知道什么?除三围之外一切问题我都愿意回答哦,桃心波浪线~”
“啊——!!!”
一护惨叫一声——吉良啊,这女人像是因为失去海燕而受了什么精神刺激么?
“首先,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海燕真的是死了。因为我是第二发现者,也是报警的人。”
“什么?”吉良竟然从未说起过是碎蜂报的警,不过比这更令人惊讶的是,“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你海燕死了没有?海燕的死对我们学生来说,应该是既成事实啊!”
“这问题可真搞笑!难道不是吉良井鹤那家伙告诉你,他觉得海燕应该没死么?那小子总是神经紧张,不用理他。”
“好、好的学姐……那么,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吉良一定是隐瞒了什么。如此热情健谈的碎蜂,实在无法与吉良口中那个自闭的女孩形象联系在一起。
“那是上午的时候,我发现上次游泳把一本书落在更衣室柜子里了,就翘了课去找,结果经过水池,正好看见白哉把海燕从水里拖上来。白哉没有进行任何抢救措施,只是把海燕放在游泳池边,自己坐在一旁看着。我开始以为他们俩又在斗气,因为他们穿的都不是泳装,显然不是在游泳,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白哉把海燕踢下去……这种事经常发生所以我也没过去打招呼。我很了解这两个人,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
“等一下!学姐,”一护插入,“你说‘这种事经常发生’?白哉和海燕的关系不是很好么?”
“哈哈哈哈……是吉良说的吧??”对话框里弹出了一只狂笑的弹力球,“那两只的关系……实话告诉你,我小时候家也住在空座町,空座足球基地训练班你知道吧?我们三个那时候是一个班,那两个家伙可是从小学时入班就打成一团,一直到高中都是这样子,海燕拖稿的时候他们也打,写RPG的时候意见分歧了也打,有时甚至打得头破血流呢!你没有听说过文学社的催文魔和拖稿狂么?你知道为什么大家全票支持才高一的白哉当社长么?因为只有白哉才能赢到海燕才能用拳头逼他写文……所谓男人的友谊就是那么回事嘛!”
“你把那叫做男人的友谊么……”一护黑线。真不知道吉良这小子到底有几句是实话。不过他倒是觉得碎蜂的话比吉良可信的多——那天白哉的一记勾拳至今令他心有余悸。
“不过吉良说你和他们俩是在网上认识的啊!”
“我很小就搬家了,多年未见,他们也是后来才认出我的。我再说一遍,你不要信吉良的话,海燕死了以后,那孩子精神上受了点刺激,他说的话没什么参考价值。”
“……||||||||||||”
“噢,偏题了偏题了!继续说当天的情况啊……后来我找到了书,再从更衣室出来,发现他们还在那里,两个人都浑身是水,那天上午风还挺凉,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硬着头皮过去喊白哉,可是他居然不理我,于是我蹲下扒拉海燕的脑袋,结果吓了一大跳!你猜怎么回事?他已经没有呼吸了!!我一按手腕脉搏也没有,再一翻眼皮……当时就懵了!我说白哉你怎么搞的怎么也不喊医生不报警啊,白哉说你愿意报警就报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下。还有,医生就算了,他早已经死了。”
难道是空调开太久了……好冷……一护看着碎蜂兴高采烈的描述,就好像在讲一个凶杀故事,而不是自己身边好友的死亡。
“等我回来以后,我看到海燕下颚和脖子已经开始出现紫斑,而且尸僵的迹象也开始了。你知道尸体僵硬一般是在死后半小时到两小时开始,如果死前有剧烈运动那就会更快,温度高的话也会快些。如果是活人装死,至少不会出现尸僵。所以我确定他应该是死了。白哉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情,没有说话。而且不顾警察的劝阻坚持自己把海燕抱上了警车,跟着一块儿去了法医中心。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你认为凶手会是谁?”
“哈,这个问题不是该由侦探先生你来回答么?”碎蜂又笑了,“我该说的都已经说给你了,不该说的我也不会说噢,不然这场游戏岂不是很没趣味?”
“游戏???”一护几乎跳起来,“你管这叫做游戏?你的朋友死了啊!非正常死亡!很可能是谋杀!很可能是被你的另一个朋友谋杀!吉良为了这件事痛苦成那个样子,白哉起码还保持沉默,你却在这里开开心心地看戏!碎蜂学姐你简直太过分了!”
“我过分?????”
一阵沉默。
窗外乌云滚滚。遥远的雷声似乎正从地平线推进过来。
长时间的沉默。
一护屏着呼吸。
“对不起,学姐……”
“你竟然说我过分竟然说我在看戏!你竟然对我说出这种话!Seagull……不,志波海燕,别跟我玩这套指桑骂槐的把戏,看戏看得最开心的人,难道不是你么!!!!”
“!!!!!!!!!!!!!!!!!!!!!!!!!!!!!!!!!!!!!!!!!!!!!”
又开始了……之前的一切又要推翻……为什么?为什么??一护只觉得一阵混乱,夹杂着恐惧,是的,他已经开始发抖。吉良的金钱龟的触感,毒针一般穿透他的血管,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冰冷的温度顺着静脉向心脏回流。
我不是志波海燕……啊……他想喊,声音却哽在了喉咙里。
“Seagull,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只能陪你玩到这个程度,我可不会像Israel那么投入,对你和Polar之间的捉迷藏游戏我一点也不感兴趣!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让我扮演这么残酷的角色!你根本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不值得你考虑对不对?一个人去旅行就好了,看着警察们抓狂就好了,自己跑回来换个身份冒充侦探又有什么意思!老实说,这场秀,你导演得很失败!”碎蜂狂风暴雨般地宣泄着,“别忘了论坛管理权限是你临走亲手交给了我,而你一直在匿名登陆论坛看帖子,虽然不是用Seagull的ID,可什么是马甲我还知道!!太露骨了吧,一个死人怎么会这么做?一个刻意装死的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拜托想骗人也要有点专业精神啊!能写出那么完美的推理的你,不可能连这点都忽略吧??你就是故意的,故意的!!……”
“Hummy,我……”
一护吓了一跳,难道是在论坛翻土太久?他竟然脱口而出就是一声Hummy。
“哈,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用了什么消除记忆的药,我会笑死的,”碎蜂冷笑,“Seagull……我现在是真心希望你去死,你死了Polar脱不了干系,过了16岁生日他就会被抓起来关二十年,Israel早晚会彻底精神分裂,而这一切都是你17岁零7个月时候的一个狂妄可笑的想法造成的!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好好想想吧!”
碎蜂离线。
一护沉沉地倒在地板上,呆呆看着黑洞洞的天花板,浑身冷透。
[EXBLOG 7月10日]
突然觉得很冷。
我在想一件事。海燕,你说人到底是怎样死去的?我们知道各种各样的方法去杀死一个人,水,火,冷热兵器,药品,人造的自然的,精神的物质的,五花八门。
可是他们只是被杀。我们清楚杀的过程,却完全不清楚死的过程。
我们总在回忆,回忆使得那时的我们不至于死。记得那张旧照片么,还记得么,我那时候被太阳照得睁不开眼,很不情愿,你就对我说,照吧,白白照下来吧,照下来,现时的你就不会死在下一分钟了。今天你很漂亮呀,我也很帅呀,所以要让今天的你我活下去。
那每一秒每一秒依次跳进时间河流的我,又是如何死去的呢?
我表达无能,但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海燕,人到底是如何死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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